第壹千三百四十六章 當君臨天下

　　數千騎兵隱藏著山中，默默吃著幹糧。
　　衛王壹人坐在山頂，盤膝看著南方。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想妻兒了？”
　　衛王點頭，“想的更多的是大戰。”
　　“石忠唐傾盡全力，子泰卻是遠征，北疆的各等資源無法用上，這壹戰，叛軍乃是以逸待勞。”
　　李晗走到他的身邊坐下，雙手抱膝，看著秋日下的關中。
　　前方有山，再過去，便是夾谷關。
　　“他本可固守利州即可。”衛王說道：“他固守利州，便是守住了叛軍北上的通道。”
　　“南方不少人對叛軍不滿，剛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今不少地方在蠢蠢欲動。而關中乃是大唐局勢復雜，各等勢力多如牛毛。這些人也在伺機而動。”
　　“石忠唐會焦頭爛額！”衛王說道：“只需坐觀，待他露出破綻後，再傾力壹擊，想來，如此會更從容，更有把握。可他，還是應戰了。”
　　“我有句話。”
　　“說。”
　　“子泰以往趨利避害的本事令我都佩服。”
　　李玄數度在險境中脫身，靠的是天賦。但在李晗的眼中，便是本事。
　　“可此次他卻義無反顧的南下……”李晗看著衛王，“妳可知緣由？”
　　“知曉。”
　　“他這般義無反顧，只因他覺著，這是他的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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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州。
　　三萬騎兵集結。
　　何喜燕策馬出了城門。
　　錢嵩把他送出來，拱手，“老夫等著妳的好消息！”
　　何喜燕頷首，“多謝。”
　　他策馬緩緩前行，身邊是副將焦平。
　　三萬騎兵在城外列陣。
　　焦平說道：“大王領九萬大軍出擊，北疆軍那邊七萬人馬，但李玄得留下壹兩萬戒備南方。如此，此戰大王勝券在握。而咱們卻有些像是錦上添花。”
　　“北疆軍堅韌，想擊敗他們，非壹日之功。關中形勢復雜，李泌遁逃，南方也有些麻煩，大王手中之事千絲萬縷。故而，當快速擊敗北疆軍，隨後壹壹鎮壓。而咱們，便是這壹戰的關鍵！”
　　何喜燕看著遠方，“就在北疆軍苦苦支撐時，三萬鐵騎悍然壹擊，李玄就算是神靈下凡，也得大敗！”
　　焦平有些憧憬的道：“此戰獲勝，老夫便想轉為文官，好生享受壹番。”
　　何喜燕眸色微冷，“此戰獲勝，隨後便是鎮壓。”
　　鎮壓，就有無數好處。
　　想想，那些豪族，那些世家大族多少家財？
　　抄家滅族，從中能拿多少油水？
　　焦平肅然道：“大王長刀所指，老夫義無反顧。”
　　“斥候回來了。”
　　斥候帶來了石忠唐的指令。
　　“大軍出城了。”
　　何喜燕說道：“大戰即將開啟，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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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遠的地方。
　　楊略在高處看著遠方。
　　“石忠唐出關了，這壹戰迫在眉睫。殿下那邊的兵力不足啊！”
　　何聰有些患得患失。
　　“擔心了？”楊略問道。
　　“是。”何聰承認自己的心態有些亂。
　　“老夫想到了那年。”楊略神色放松的說著當年的事兒。
　　“那壹年，老夫接到了殿下，繈褓中的殿下看著很是安靜，只是靜靜的看著老夫。壹晃眼那麽多年便過去了。陛下的身影已然漸漸模糊，可那個繈褓中的孩子，卻讓老夫牽掛至今。”
　　“老夫想他了。”楊略揉揉眼角，“那個孩子若是不知曉自己的身份，必然會是個好人。對親人貼心貼肺，對街坊和善有加。是老夫把他拖入了這個漩渦，把重任放在了他的肩上。這是他壹生之中最艱難、最重要的壹戰。老夫，會陪著他。”
　　數騎遠來。
　　“將軍，越州叛軍出動了，三萬騎！”
　　“知道了。”
　　楊略起身，回首。
　　三千精銳正在集結待命。
　　楊略走下去，說道：“妳等皆是老夫從南方接來的，從年少時，老夫便告訴妳等，此生，當為殿下效命。”
　　“這些話老夫說了多年，幾乎每日都在說。今日，大戰將啟，殿下正集結大軍，準備與叛軍決戰。養兵千日，用兵壹時，老夫將率領妳等出擊，為大唐，為殿下……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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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周。
　　“說是石忠唐的大軍進了關中，北疆軍大舉南下，號稱討逆，竟然要平叛。”
　　謝引弓說著剛得的消息，“石忠唐進了關中，南疆那邊的叛軍得意洋洋，越發跋扈了，頻繁襲擾我大周。”
　　上次出擊偷襲失敗後，南周上下壹片沮喪的氣息。
　　“北疆軍放棄了攻打關中，破了利州，後續不知如何，情人司的人說，正在打探。”
　　“地圖！”
　　地圖被兩個內侍拉開。
　　年胥仔細看著，手指頭在地圖上滑動。
　　“利州……利州壹破，石忠唐的南方便暴露在了北疆軍的鐵蹄之下。李玄若是往南方攻打，石忠唐的老巢危矣。”
　　年胥擡頭，“他必然，也只能出關應戰！”
　　“是。”謝引弓是武將世家出身，雖說割了家夥事，可小時候受到的熏陶依舊還在。
　　“召集群臣！”
　　少頃，君臣聚首。
　　“好！”
　　方崇大聲交好，歡喜的道：“這壹下，就算是石忠唐能勝，也將死傷慘重。我大周的機會便來了。”
　　歡喜的情緒在大殿內蔓延。
　　後宮之中，年子悅得知了消息，嘆息壹聲，“怎地都覺著北疆會敗？”
　　大長腿張菁說道：“公主，南疆軍勢大，北疆軍孤軍遠來。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敵手，這壹戰，確實是艱難。”
　　“可我，卻覺著他不會輸！”年子悅充盈著靈氣的眼中，第壹次出現了堅定，“對，他定然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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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歸順了秦王後，代州就進入了修生養息的狀態。
　　雖說燕東大軍玩兒般的攻打，可代州城墻年久失修，將士少了操練，故而死傷慘重。
　　秦王交代，代州只需警戒燕東大軍就好。
　　史公明父子狼狽而逃，此刻在代州撅著屁股，就等著這場大戰的結果。
　　在這場大戰結束之前，史公明絕不敢越雷池壹步！
　　這壹點，代州刺史張林敢用自己的後半生打賭。
　　也就是說，秦王這是讓他們歇息，觀戰。
　　民夫們在修葺城頭，每個人看著都有些悶。
　　張林和王舒在視察。
　　“雖說歸順了殿下，可老夫心中卻偶有不安。”張林對王舒苦笑道：“老夫總覺著自己背叛了什麽。”
　　王舒說道：“偽帝禦極多年，不說使君，老夫也有些不自在。”
　　“使君，殿下使者來了。”
　　壹個官員來稟告。
　　“請了來。”
　　壹個身材雄壯的將領大步走上城頭。
　　“叛軍集結於建州城中，大戰便在這幾日，殿下令代州戒備。”
　　“要來了嗎？”
　　張林回首看看城中。
　　“老王，若是那壹日被史公明破城，會如何？”
　　“城中軍民會死傷不少。且史公明若是北上，燕東之地必然會落入石逆之手。那些異族啊！可不是善茬！”
　　王舒只需想想那個後果，就覺得心壹抽抽的。
　　“老夫是有些患得患失，十余年了，偽帝壹直統禦著大唐。老夫當初覲見偽帝時，被威嚴所懾，想想恍若昨日。”
　　張林對將領頷首，“殿下壹番好意，令我代州休養生息，老夫本該順勢聽令。可這是決定大唐前途命運的壹戰。老夫的個人榮辱算的了什麽？值此時，但凡是大唐男兒，皆該奮起。老王！”
　　“在！”王舒行禮。
　　張林目光炯炯，“集結騎兵！”
　　“領命！”
　　王舒大步下去。
　　張林對使者說道：“還請回稟殿下，臣，將率代州騎兵出擊，為大軍側翼。臣，願為殿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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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之上，烏雲密布，不斷翻湧著，仿佛是誰在雲層之上撥動。
　　壹片荒野之上，兩支大軍相對列陣。
　　“大王，北疆軍六萬！”
　　多個瞭望手匯總了消息後，得出了這個結果。
　　“那麽，李玄是以壹萬人馬防備我南方大軍夾擊。”賀尊眸子裏迸發出了異彩，“大王，北疆軍，危矣！”
　　春育說道：“且等大戰正酣時，三萬大軍擊潰那壹萬北疆軍的消息傳來，北疆軍必然軍心混亂。”
　　石忠唐淡淡的道：“我九萬，對面六萬，此戰，如何不勝？”
　　他瞇著眼，腦海中無數往事掠過。
　　屈辱，忍辱負重……壹步步往上爬。
　　最終，以主人的身份走進皇城之中，坐在了帝王才能坐的禦座之上。
　　現在，只需擊敗眼前這個對手，天下將再無人能阻攔他改朝換代！
　　石忠唐的面色有些潮紅，呼吸急促了壹瞬。
　　他深吸壹口氣，壓住了心中的激蕩，“耀武！”
　　壹員悍將帶著三千騎沖出了陣列。
　　他們踩著馬鐙站起來，手中搖動著橫刀，嘴裏發出喲呵喲呵的喊聲。
　　“這是異族的習慣。”
　　李玄冷冷道：“大唐的土地上，何時輪到這群異族人咆哮？弩陣，上前。”
　　三千騎在不斷逼近，呼喊著，挑釁著。
　　北疆軍的陣列散開，壹排排弩手走了出來。
　　步弓的射程有限，故而必須在陣前放箭。壹輪之後就得退回去。
　　弩弓不同，射程遠，可以躲在大陣中，用密集的弩箭給對手制造殺傷。
　　兩者的共同點便是孱弱。
　　壹旦被對手接近，他們的結局就是壹敗塗地。
　　所以，當弩手走出陣列時，敵軍楞住了。
　　這不是送菜嗎？
　　帶隊的悍將幾乎沒有猶豫，“沖殺過去！”
　　“準備……”
　　弩弓擡起。
　　“放箭！”
　　壹波箭雨覆蓋過去。
　　三千騎至少倒下了六七百。
　　巨大的空白令敵軍喪膽，但接近弩手的誘惑在鼓動著他們繼續沖擊。
　　後面的大陣中，另壹批弩手已經準備好了。
　　“放箭！”
　　烏雲掠過本方上空，越過前方弩手，壹頭載下去。
　　正在沖擊的叛軍騎兵人仰馬翻。
　　這壹次，士氣跌落谷底。
　　前方，弓箭手集結。
　　我曰尼瑪！
　　敵將看著那些弓箭手張弓搭箭，再看看麾下剩下的人馬。
　　這特麽的還沖什麽？
　　沖到弩手們的跟前，估摸著就剩下千余騎。
　　對方兩翼壹個包夾。
　　涼了！
　　“撤！”
　　三千騎若是全軍覆沒在這裏，就算是能殺掉數百弩手，石忠唐依舊會剝了他的皮。
　　殘存的叛軍騎兵繞了個圈子，又挨了壹波弩箭，這才狼狽逃了回去。
　　悍將去了中軍，“臣無能！”
　　“試探不利，便該果斷撤回，妳卻猶豫不決，貪功冒進！”石忠唐冷冷的道：“拿下！”
　　“大王……”
　　話音未落，人頭已然落地。
　　“告誡諸軍，聽令行事！”石忠唐森然道。
　　賀尊知曉，這是石忠唐借題發揮，用悍將的人頭來給大戰前的麾下提神。
　　都給本王打起精神來，否則，此人便是前車！
　　果然，叛軍人人凜然。
　　魏明說道：“大王，北疆軍不動如山，這是要靜待我軍出擊。”
　　北疆軍的弩陣犀利，主動進攻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我軍人多。”石忠唐說道：“李玄看似想以靜制動，實則是擔心側後遇襲。壹旦何喜燕的大軍出現，主動進攻的北疆軍頃刻間便會崩潰。”
　　賀尊笑道：“這便是孤軍深入的壞處。”
　　近乎於主場作戰的叛軍卻倍感愜意。
　　石忠唐說道：“告知勇士們，此戰之後，本王，當君臨天下！”
　　此戰取勝後，再無人能阻攔石忠唐改朝換代。
　　而叛軍上下，皆是功臣。
　　“富庶的大唐，足夠本王重賞他們。告知勇士們，天下，是他們的了！”
　　北疆軍大敗，石忠唐再也無需掩飾。抄家滅族，放任麾下劫掠大族……順帶清洗那些不滿自己的勢力。
　　而劫掠所得可用於賞賜麾下。
　　這是壹舉兩得。
　　“萬勝！”
　　叛軍上下歡呼雀躍。
　　為即將到來的豐厚賞賜而歡呼。
　　“出擊！”
　　石忠唐拔刀，“告知勇士們，本王在此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擊敗北疆軍，與孤壹起，君臨天下！”
　　“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