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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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妳來了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楊玄來了。”
  送消息進宮時,韓石頭看到了楊玄到來的記錄。
  “此子剛得罪了虢國夫人。”王守有些幸災樂禍。
  “虢國夫人?”韓石頭看了壹眼消息。
  “毒打了虢國夫人的身邊人。”王守有些佩服楊玄的作死能力。
  “有趣。”
  韓石頭隨意瞥了壹眼,背在身後的左手突然握拳,“咱這便把消息送進去。”
  手中的紙張擺動,王守看了壹眼,正好看到那裏,就說道:“楊玄娶妻時日也不短了,周氏女至今才有身孕。換了別的人家,男人早已納妾收侍女。
  他倒好,竟然守著周氏女不敢動彈。
  韓少監妳說說,這娶了周氏女固然得了幫襯,可連納妾都不敢,這女人,值當?”
  韓石頭止步,“誰知道呢?”
  他的聲音輕輕的顫抖,但王守沒聽出來,就算是聽出來了,定然也會以為韓石頭的嗓子出了問題。
  韓石頭進了梨園。
  皇帝和貴妃正在聯手演繹歌舞。
  “好了。”皇帝伸手按住琴弦。
  貴妃跪坐下去,渾身都是汗水。
  “陛下。”韓石頭近前,“鏡臺剛送來消息。”
  皇帝瞇眼。
  “南疆那邊,張楚茂帶兵清剿異族叛逆。”
  “那些叛亂都消停了許久,張楚茂是在找事。”
  “陛下英明。”
  “若是南疆將士毫無作用,他這個節度使也就成了廢物。”
  “是。”韓石頭繼續稟告。
  “瀚海節度使趙嵩稱,洛羅國國主亞斯與國相丹巴斯明爭暗鬥。近日丹巴斯的心腹遇刺身亡。隨即亞斯的寵妃被毒蛇咬死……”
  “權臣啊!”皇帝冷笑,“都該死!”
  偽帝這是在暗示黃春輝該死嗎?
  韓石頭繼續念道,“趙嵩與麾下鼓吹,當趁勢起大軍攻伐洛羅。”
  “每年洛羅都會遣使來賀新年,那肌膚,朕看著就如同野人,罷了!”
  “是。”韓石頭繼續往下看,“陳州刺史楊玄已經到了長安,在吏部報備。”
  “為何沒人稟告宮中?”皇帝問道。
  韓石頭想了想,“陛下,羅才……”
  羅才被您趕回家去了,吏部怕是要亂壹陣子。
  “知道了。”
  “還有壹個消息,楊玄的妻子有孕。”
  皇帝冷著臉,然後壹怔,“周氏女?”
  “是,否則鏡臺也不會送這等無聊的消息。”韓石頭笑道。
  “他們……朕記得成親時日不短了吧?”
  “是,別的人家,孩子都能走了。”
  “可見,周氏女明著賢惠,暗地裏壓制了楊玄,有趣,也不知他如今可曾後悔。”
  皇帝想到了貴妃,“當初他若是壹直跟著妳,如今的日子,想來會更好。”
  貴妃笑道:“這便是命。”
  “沒錯,這便是命。”
  “陛下。”有內侍進來,“醫官來了。”
  皇帝早上覺得胸口發悶,這不,醫官來了。
  韓石頭去把醫官迎了進來,低聲問著,壹臉擔憂。
  “朕的身子好著呢!”皇帝笑道。
  韓石頭苦笑,“陛下便是奴婢的天,陛下在,奴婢才有好日子。”
  皇帝笑道:“是啊!宮中誰都能背叛朕,唯有妳韓石頭不行。妳跟著朕富貴已極,若是朕不在了,妳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韓石頭說道:“若是陛下登仙,奴婢就跟著去。”
  “朕若是登仙,煉丹服藥,妳跟著去作甚?”
  “奴婢去燒火。”
  “哈哈哈哈!”
  皇帝不禁大笑。
  但,熟悉的人都聽出了笑的不自然。
  做皇帝的時日越久,就越怕死。
  不是看不透生死,而是不舍這神靈般的享受,不舍那甘美的權力。
  壹點兒不舒服,皇帝就會不安。時日長了,甚至會脾氣暴躁,呵斥責罰醫官。
  “胸悶?”醫官凝神診脈。
  “會是什麽?”皇帝問道。
  醫官在專註診脈,聞言隨口道:“就怕是心疾。”
  心疾?
  皇帝面色壹冷。
  韓石頭呼吸急促。
  雙拳緊握。
  這落在所有人的眼中,都理所當然的覺得韓石頭在擔心皇帝的身體。
  這般忠心耿耿,再無第二人。
  醫官松開手,又問了皇帝的壹些身體情況,然後笑道:“就是有些上火了,近幾日吃清淡些,自然就好了。”
  “確定?”韓石頭問道。
  醫官說道:“陛下的身體老夫琢磨多年,心脈強健,絕無問題!”
  韓石頭雙手握拳,用力揮舞。
  “陛下啊!”
  他狂喜喊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皇帝心中壹松,見韓石頭狂喜,不禁微微頷首。
  石頭,忠心耿耿!
  “萬喜啊!”
  韓石頭狂笑,“哈哈哈哈!”
  “陛下大喜!”
  他的聲音回蕩在梨園內。
  是從未有過的歡喜。
  下午,韓石頭破例要了酒水,喝的半醉,嘴裏哼著別人聽不懂的曲子,搖搖晃晃的回了住所。
  皇帝沒有他逍遙。
  琢磨了許久朝局後,皇帝拿起壹本奏疏,對貴妃笑道:“羅才歸家,多少人盯著吏部尚書之職,可惜僧多粥少啊!”
  貴妃說道:“吏部可是要緊的地方。”
  “是很要緊,朕就看著,看著群魔亂舞,看看誰能讓朕滿意。”
  是夜,皇帝做了壹個好夢。
  淩晨,皇帝還未醒來,外面的內侍已經換了壹班。
  “嗯!”皇帝睜開眼睛,看著虛空,發了壹會兒呆,隨即緩緩坐起來。
  外面兩個內侍在低聲說話。
  “那兩個弄對食,親嘴什麽……”
  皇帝蹙眉,剛想呵斥。
  “哎!昨夜可聽到了?”
  “什麽?”
  “韓少監壹直在笑。”
  “這個倒是聽到了,好像大半夜還在笑,也不知樂個什麽。”
  “半夜也在笑?那不是做夢都笑出聲來?”
  “是啊!”
  “這多半是為了陛下身體康健。”
  皇帝嘴角微微翹起,早飯時韓石頭來伺候,皇帝說道:“今日朕要議事,妳左右無事,回家去歇息。”
  韓石頭壹怔,“陛下,奴婢……”
  “妳不是外官,朕真要收拾妳,還用得著先讓妳回家?”皇帝莞爾。
  韓石頭這才笑著告退。
  吃完早飯,皇帝精神抖擻的去了前朝。
  今日,又將是壹場制衡之戰。
  貴妃很清楚,皇帝最熱衷於此。
  若是循規蹈矩的政事,無法讓他打起精神來。唯有和那些臣子鬥,才能讓他精神煥發。
  “娘娘,虢國夫人求見。”
  梁月來了。
  “阿妹!”
  “阿姐這般氣呼呼的為何?”
  “妳可還記得那個陳州刺史?”
  “記得!”
  貴妃突然捂額。
  腦海裏,久違的畫面被記憶調了出來。
  那個少年,就躺在她的腳邊,呆呆的看著她。
  娘娘,真美!
  那大概是此生她收獲最為誠摯的贊美和愛慕。
  “昨日那個賤人竟然頂撞了我,更是毒打了我的隨從。”
  貴妃神色有些恍惚,“是為何?”
  “我見到他就去問了幾句話,好歹我也比他年長,可那賤人出言不遜。”
  “他說了什麽?”
  “他說……他問我是誰。”
  “嗯!接下來呢?”
  “陳丹不忿,就抽了他壹鞭。”
  梁月滿懷期望的道:“大兄胳膊肘往外拐,不肯幫忙,阿妹……妳可要幫我出這口惡氣!”
  “來人!”
  壹個內侍上前,“娘娘。”
  “帶著鞭子,抽那陳丹十鞭!”
  “阿妹!!!”
  ……
  楊玄在長安瘋狂采購了壹個上午。
  全是周寧和孩子需要的東西。
  中午,他準備在市場裏對付壹頓,接著開幹。
  “烤羊腿要不要?”
  這是壹家胡人開的店,主打胡餅和烤肉。推銷的胡女穿著清涼,肚臍和大腿露在外面,偶爾被人揩油也只是笑嘻嘻的。
  “不要!”
  楊玄坐下。
  “客人,我家的烤羊腿長安聞名呢?”
  那邊壹個大漢罵道:“看到小白臉就忘了哥哥了?”
  胡女沖著楊玄嫵媚壹笑。
  “說了不要!”
  姜鶴兒鼓著腮幫子。
  胡女笑吟吟的走了。
  王老二說道:“鶴兒妳聲音好大。”
  “大嗎?”
  “大。”王老二是個老實人,“妳是不是擔心郎君和那個胡女攪和在壹起?”
  “沒有呀!”姜鶴兒壹臉無辜。
  “定然是。”
  胡餅味道確實是不錯。
  壹幹人吃的酣暢淋漓。
  結賬時,那個大漢挑釁的道:“這是來長安采買成親的東西?”
  外面有壹輛大車,裝著楊玄采買的東西。
  楊玄沒接話,老賊去結賬,那個胡女過來,“客人慢走。”
  說著她悄然捏了壹下楊玄的手。
  那大漢見了越發的火大,起身道:“哪的人?”
  長安附近的人,但凡成親,都喜歡來長安采買。
  楊玄壹看年紀就合適,身邊隨從不少,這便是土財主的架勢。
  大漢是地頭蛇,本是拈酸吃醋,可見楊玄等人采買大手大腳,難免生出了些弄錢的念頭。
  和太平不同,太平人弄錢更喜歡講究技術含量,譬如說嶽二就是其中翹楚。
  弄錢,也是壹門技術活,誰弄的血糊糊的,會被太平人看不起。
  大漢顯然就是那等人。
  楊玄心中想著羅才的事兒,以及吏部侍郎這個職位,心情難免有些不爽。
  第壹次襲擾他沒搭理,也沒精神搭理。
  但這壹次他的火氣壹下就起來了,“想作甚?”
  大漢獰笑,“耶耶擔心妳走錯路,可要帶妳壹程?”
  老賊低聲道:“是勒索。”
  “帶尼瑪!”楊玄俯身撿起凳子,猛地砸過去。
  “楊使君,找妳找的好辛苦。”
  壹個內侍滿頭大汗的進來。
  呯!
  大漢腦門挨了壹凳子,翻著白眼,踉踉蹌蹌往後退。
  噗通!
  就倒在了內侍的腳邊。
  內侍低頭看著他,再擡頭。
  我最近的火氣好像有些大啊!
  楊玄心中嘀咕,但卻覺得念頭通達了,身心愉悅。
  “可是有事?”
  “陛下令咱來尋妳。”
  “這就走。”
  楊玄從大漢的身上跨過去,問道:“可知何事?”
  壹錠銀子有些生疏的遞了過去。
  楊使君看來對行賄並不精通啊……內侍說道:“陛下說了,太子在東宮頗為寂寞,讓楊使君去陪陪。”
  太子被幽禁。
  讓我去陪陪。
  幽禁。
  陪陪!
  這話,怎麽就那麽滲人呢?
  楊玄心中壹個咯噔。
  “陪著說話?”
  內侍笑的讓楊玄想到了卷軸裏看到的那幅名畫,誰的微笑來著,什麽神秘。但他當時的感覺就是擺出來的模樣,和神秘壓根不沾邊。
  “可不是,太子從進去到現在,就沒和人說過話,據聞,每日都在自言自語。”內侍掂量了壹下袖子裏的銀錠,笑容越發的真切了,“聽聞使君的娘子擅長醫術?”
  “也就是沒藥死人。”
  內侍眼皮跳了壹下,“太子也喜歡醫術,請使君去與他探討壹番。”
  可我不懂啊!
  而且,太子什麽時候精通醫術?
  而且,我去和太子聊醫術,為何?
  “就沒個目的?”
  “聊著就好。”
  楊玄的火氣壹下消散了。
  身後,姜鶴兒嘀咕,“郎君火氣好大。”
  老賊笑嘻嘻的道:“老夫也發現了。”
  “可有法子?”姜鶴兒低聲道:“我整日跟著郎君,就怕遭殃。”
  老賊笑的是真神秘,“妳不是想著遭殃?”
  “什麽意思?”姜鶴兒不解。
  “郎君那個……年輕氣盛啊!”
  “年輕氣盛和火氣大有關系?”
  “當然,氣盛……嗯!”
  “那我回頭勸勸。”
  “好事兒,不過記得別在外面勸。”
  “那要去何處勸?”
  “臥室。”
  ……
  東宮。
  侍衛們懶洋洋的躲在陰影下,低聲說著些八卦。
  至於寢宮內的那人,在他們看來,就是個活死人。
  “這得看守到什麽時候去?”
  壹個侍衛目光呆滯的問道。
  另壹個侍衛靠在墻壁上,雙手抱胸,“這活計輕省啊!難道不好?非得要跟著在太陽底下暴曬才舒服?”
  侍衛搖頭,“舒坦是舒坦了,可我總覺著自己這陣子,好像是白活了。每日都是如此,日復壹日,沒個頭,那我活著作甚?就是為了看守太子?”
  “多少人想來還來不了呢!”
  “屁!耶耶寧可去軍中,也不願在這裏。”
  “就是覺著無聊?”
  “可不是?妳想想,咱們整日在此就是發呆……若是沒了妳們,就我壹人在此,每日就在此……想想,那和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這不是還有咱們嗎?”
  “可妳們在,難道不也是如此嗎?”
  眾人默然。
  是啊!
  大家都在空耗生命。
  “哎!”壹個年歲大的侍衛嘆息,“想想亂世人命不如狗命,妳就覺著如今是多麽的愜意。至於空耗,裏面那位貴人才是空耗。”
  “站好!”
  有人低喝。
  眾人下意識的站起來,該溜達的溜達,該巡查的巡查。
  壹個內侍帶著楊玄來了。
  “陛下令開門。”
  “是。”
  大門緩緩打開。
  吱呀……
  昏暗的寢宮內漸漸被光明侵入。
  太子就坐在地上,身上衣裳骯臟淩亂。
  他用手遮擋著眼睛,瞇眼,從指縫中看去,見是楊玄,就開口:
  “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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