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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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陽武伯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南周孱弱,但有錢。
  有錢而沒有自保的能力,這便是小兒持幣招搖。所以南周每年都會派人來大唐和北遼進貢。
  今年進貢的禮物不錯,至少看著禮單是不錯。
  可裏面竟然有個檀木箱子,這引發了鴻臚寺官員的興趣,送進宮中時還特地提醒了壹番。
  皇帝要親自檢查南周進貢的禮物,內侍們精心準備著。
  時辰壹到,皇帝來了。
  “開箱。”
  壹個個箱子被打開。
  內侍識字的罕有,壹般都是被重用後才開始識字讀書。
  打開檀木箱子的內侍看著那張紙條,心想南周也怪規矩的,竟然還寫了東西表示恭謹。
  皇帝轉悠過來,壹眼就看到了那張紙。
  “這是什麽?”
  皇帝拿起來,壹看!
  不振二字恍若血紅色,壹下就刺激的皇帝怒火升騰。
  “來人!”
  醫官來了。
  壹查!
  “陛下,都是上好的……藥材。”
  “用於何處?”
  “壯陽。”醫官很內行。
  皇帝轉身出去。
  揮手。
  醫官和開箱的內侍當日就消失了。
  韓石頭親自令人做的。
  皇帝召集重臣,不知說了些什麽,隨即王登為使者的使團就出發了。
  兵部調兵譴將,戶部調運糧草輜重。
  殺氣騰騰啊!
  “關上吧!”
  韓石頭回了鏡臺。
  看著皇帝和貴妃在壹起並肩說話,他不禁想起了些事兒。
  皇帝寵愛貴妃是不分地點的,想到了就來。
  就像是壹頭獸類。
  所以韓石頭和貼身的內侍們非常清楚皇帝的能力。
  ——每況愈下!
  皇帝每況愈下,但帝王的尊嚴得保持啊!
  貴妃眉眼通透,竟然學會了……忽悠。
  臣妾不堪恩寵。
  於是,皇帝得意洋洋。
  可韓石頭知曉,貴妃在扮演。
  演的不錯。
  皇帝也在扮演,他知曉自己的能力每況愈下,但依舊裝糊塗。
  兩個狗男女扮演的天衣無縫,都以為對方不知道。
  直至南周的壹份大禮,揭開了這道傷疤。
  有人說皇帝想對南周用兵是因為南周無禮,挑唆資助南疆叛軍。
  可韓石頭知道。
  這壹切。
  不過是因為皇帝的自尊心被沈重打擊了而已!
  皇帝!
  不行了!
  ……
  “駕!”
  數十人壹人雙騎,急匆匆的沖進了長安城。
  隨即有人進宮稟告。
  “陛下,王登出使北遼歸來。”
  皇帝握緊手中的書卷,“如何?”
  “說是幸不辱命!”
  “好!”
  皇帝起身,“讓他們入宮,朕,親自見見他們。”
  “是。”韓石頭使個眼色,有內侍去了。
  皇帝走過來,伸手。
  “更衣!”
  貴妃心醉神迷的看著他,“二郎威武!”
  韓石頭低下頭,眼中多了些笑意。
  威武?
  比之陛下差遠了!
  稍後,王登三人來了。
  “咦!”
  見到楊玄,韓石頭輕咦壹聲,“楊使君為何來了?”
  這等事兒不好說……楊玄沈默。
  這年輕人並未得勢不饒人,只知道自己出風頭,不錯……王登越發的喜歡楊玄了,可惜對方早已娶妻,女方還是周氏,所以他只能遺憾的錯失了這個金龜婿。
  “陛下,此行到北疆時,臣得知楊使君與北遼皇叔赫連春頗為熟悉,就想請了赫連春迂回……”
  皇帝頷首,“手段不錯。”
  這事兒直接提出來,赫連峰絕對會拒絕。
  王登不錯,以往朕還小看了他。此行歸來,他也該致仕了,朕要不……留下他?
  “可赫連春卻被寧興逼入絕境,正好避入陳州,臣請了楊使君協助,以護送赫連春為名去了寧興。”
  “同室操戈!”皇帝淡淡的道。
  有些不屑。
  這是烏鴉落在豬身上,不知自己的黑!
  楊玄腹誹。
  “到了寧興後,赫連峰果然斷然拒絕。”
  這是預料中事。
  所以王登說幸不辱命,是如何幸不辱命,這才是皇帝感興趣的地方。
  他微笑著,目光緩緩轉動。
  “赫連峰令太子與三皇子接待此事,可二人內鬥不休,更是令人刺殺楊使君。”
  皇帝冷哼壹聲。
  韓石頭微笑著,不禁多看了楊玄壹眼。
  小郎君無恙,可見是陛下在天之靈庇護。
  “楊使君挫敗刺殺,判斷乃是太子所為,想嫁禍三皇子,隨後臣等商議,將計就計……”
  王登看了楊玄壹眼,皇帝對這等眉眼官司了如指掌,知曉多半是楊玄的主意。
  “隨後林雅來了,密議之後,答應只要咱們能挑動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內鬥,就出言相助。”
  “這個倒是有些峰回路轉之意。”貴妃笑道,並看了自家兄長壹眼。
  王登是頭老狐貍,心領神會,“梁郎中隨即去太子那裏試探,並吹捧三皇子,激怒了太子。”
  功勞到手!
  就是,對不住子泰。
  梁靖看了楊玄壹眼。
  皇帝心中訝然,貴妃更是如此。
  “夜宴時,太子突然發難,殺了三皇子,刺殺赫連峰,隨後被殺。”
  皇帝不禁握拳,“竟然如此嗎?不過倒也不是大事。”
  他的太子如今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他沒資格抨擊赫連峰。
  “誰知曉太子在宮中發難的同時,令人在宮外屠光了赫連峰剩下的皇子。”
  這壹下,連皇帝都穩不住了。
  “這……竟然絕嗣了!”
  貴妃捂著紅唇,“北遼怕是要亂了。”
  “如今誰是太子?”
  “赫連春。”
  皇帝嘆道:“赫連春在潭州多年,不吭不哈,赫連峰連連逼迫之下,他依舊不肯造反,僅此壹條,就勝過無數宗室。”
  “隨後赫連峰答應了此事。”
  “不要質子?”
  “不要。”
  “好!”
  皇帝紅光滿面的起身,“諸卿此行辛苦。”
  皇帝難得誇贊臣子,三人低下頭。
  隨即便是封賞。
  王登得了個開國縣公的爵位,卻神色平靜,甚至是有些沮喪。
  他寧可不要爵位,只求留下。
  “梁靖!”
  皇帝的聲音都溫柔了許多。
  貴妃含笑看著這壹幕。
  “卿此行辛苦……”
  隨後的封賞沒爵位,但……
  “可為兵部侍郎!”
  嘖嘖!
  這才幾年,梁靖竟然從壹個普通官員,搖身壹變,就變成了重臣。按照皇帝的心思,梁靖接下來就要開始插手朝政了。
  這比飛升還快!
  楊玄看了貴妃壹眼,心想升官最快的,果然還是裙帶。
  當男人寵愛女人時,便是星辰都願意為她摘取下來。
  眼下的不過是官罷了!
  而此行的功臣楊玄卻孤零零站在那裏。
  皇帝嘉獎完了梁靖,又勉勵了幾句,最後才發現自己遺漏了楊玄。
  “楊卿此行……”
  幾句套話之後,皇帝問道:“楊卿可想留在長安?”
  肯定不想!
  但必須要裝作是想的模樣。
  否則妳壹年輕人壹心就想紮根北疆,為啥?
  圖個啥?
  總不能為了大唐妳甘願赴湯蹈火吧?
  楊玄的呼吸壹緊,雙拳緊握,神色掙紮。
  隨後,呼出那口氣。
  神色堅毅的道:“陛下,臣,還是想留在北疆,為陛下看守陳州。”
  北疆目前沒位置給他升官,如此,主動些說出來,還能獲取好感。
  果然,皇帝龍顏大悅。
  隨即就丟了個陽武伯的爵位,賞十萬錢,還給了他壹個掛職。
  “監察禦史!”
  皇帝最後開恩,“眼看就是年底,楊卿可留在長安,等待新年大朝會之後再回去。”
  “是。”
  楊玄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讓阿寧回來了。
  韓石頭送他們出去。
  分手時,他饒有深意的看著楊玄,“楊使君莫要以為陛下薄待了妳。監察禦史雖是虛職,可卻有奏疏直送宮中的權力,無需走三省,明白了嗎?”
  楊玄訝然,行禮,“多謝韓少監提點。”
  有人去稟告了皇帝,皇帝笑道:“石頭這是覺著朕看重這個年輕人,擔心沒給他升官,導致這個年輕人生出怨言,所以才提點了他壹番。他倒也是好意,希望那個年輕人能記住這個好意,莫要辜負了朕的厚望。”
  出宮後,楊玄有些茫然。
  “去哪呢?”
  “回家啊!”王老二覺得郎君是傻了。
  家……女主人不在,那是什麽家?
  壹行人回到了位於陳曲的家中。
  “好多灰!”
  許久沒人住,家裏冷冷清清的,到處都有積灰。
  灑掃完畢,候到快下衙的時辰,楊玄帶著禮物去了皇城外。
  時辰壹到,官吏們陸陸續續的湧出了皇城。
  周遵和同僚壹邊說話,壹邊走了出來。
  “侍郎,妳家女婿在等妳。”同僚指指前方。
  周遵擡頭,板著臉道:“也不知是在北疆惹了什麽麻煩,這時候就回了長安。”
  同僚笑道:“兒女都是債啊!”
  “可不是。”
  同僚知趣的走了另壹個方向。
  “見過丈人。”
  近前,楊玄行禮。
  “阿寧如何?”
  “阿寧在臨安,頗為不錯。”
  “那妳為何回來了?”
  老丈人沒看到閨女,不滿意了。
  “此次……”
  楊玄簡略說了此行的情況。
  “嘖!”周遵頭痛的道:“雖說此事妳立功,可這等事與妳無關,當初就不該去。”
  這是老丈人在教他做官的原則。
  “此次看似無恙,還立功,可下次呢?”
  “是。”
  女婿恭謹實際上是沒用的,妳沒本事,越恭謹老丈人就越瞧不上妳,越生氣。覺得自己當初是眼瞎了,才把閨女嫁給妳。
  妳有本事,略微恭謹些,老丈人就歡喜的不行。
  “陽武伯,監察禦史,倒也不錯。”周遵突然策馬去了邊上的店鋪。
  店鋪是賣酒水的。
  “這是蜀地的酒?”
  “是呢!是蜀地的果酒。”掌櫃很是恭謹。
  “來兩斤。”
  “好勒!”
  周氏應當不缺酒啊!楊玄覺得不對,“丈人,家中莫非不許喝酒?”
  丈母娘沒那麽彪悍吧?
  竟然不許老丈人在家喝酒。
  周遵沒回答,吩咐道:“加水。”
  掌櫃愕然,“加水……加多少?”
  客人的要求就是商家的意願。
  “加……壹斤吧!”
  嘖嘖!
  果酒本就淡薄,再摻壹半水進去,那還是酒?
  楊玄覺得自己可以喝五斤屁事兒沒有。
  到了周氏,周遵帶著楊玄去了後院。
  周勤正在院子裏打拳,看著很慢。
  “阿耶!”
  “嗯!”
  周勤目光轉動,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壇子,幹咳壹聲,“可是蜀地的果酒?”
  “是,買自生意最好的那家。”
  可先前那家的生意也就是普通啊!
  楊玄覺得老丈人撒謊和喝水似的,自然流暢。
  我不及也!
  周勤看著楊玄,“妳怎地回來了?阿寧呢?”
  楊玄把同樣的話重復了壹遍。
  “監察禦史,倒也有趣。”周勤的反應和周遵差不多,“妳莫要去和梁靖比,那人是皇帝用來攪和朝堂的,就是攪屎棍。對了,此次妳對他幫助不小,貴妃那邊可有表示?”
  楊玄搖頭,“我倒是不肯和他們親近。”
  周勤微笑,“面對名利能穩住,不錯。”
  晚些用飯,周勤叫了在家的三子周新來陪同。
  食不言寢不語,吃完飯,壹人捧著壹杯茶緩緩喝著。
  周新很好奇這個姐夫:周寧離家出走的事兒讓年輕人們艷羨不已,只恨自己沒這個勇氣。而且周寧美貌,多少男人為之瘋狂。
  但最後周寧卻找了個普通人出身的楊玄,讓周氏不少人震驚之余,也對楊玄這人好奇不已。
  周新想著試探壹番,“姐夫。”
  楊玄放下茶杯,“三郎。”
  “姐夫在北疆,可覺著辛苦嗎?”楊玄本可留在長安,卻主動選擇去了北疆,這對於世家子來說,就是傻,不識時務。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北疆艱苦也就罷了,還兇險,看不到出頭的希望。世家子為官,自然要避開這等地方。
  “辛苦自然是辛苦,可男人總得有些抱負。”楊玄知曉周寧對這個阿弟不錯,於是隨口給他上了壹課。
  “子泰給他說說。”周勤指指周新,“這豎子最近喜歡和壹群狐朋狗友聚會,年輕人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被他阿耶打過幾次,依舊執拗。”
  楊玄莞爾,“人有許多種活法,吃喝玩樂自然也是壹種活法,與朋友呼嘯街頭也是壹種樂子,只是三郎,妳仔細回想壹番過往,不說長遠,就半年前吧!妳仔細想想,那些日子妳可有印象,可值得回憶?”
  周新仔細想想,“好像……記不起來了。”
  楊玄也不想長篇大論,“等妳老去時,坐在榻上回想自己的壹生,就是壹片空白。那麽三郎,妳覺著這壹生,可曾虛度?虛度可值得?”
  周新有些觸動,“可就算是去做事,又能得到什麽?”
  楊玄指指自己的心臟位置,“人就活數十載,妳總得給自己找壹個老去後不後悔的活法,不管是什麽,哪怕是去種地都好。”
  “酒色財氣四面墻,多少人被困在其中。妳要尋樂子,做事不是樂子?就如同讀書,當壹個難題擺在妳的面前時,妳會糾結,可當這個難題被妳破解後,妳會歡喜,喜不自禁。三郎,做事便是如此,妳只看到了過程的艱難,卻看不到經過努力成功後的喜悅。”
  “酒色財氣能直接讓妳歡喜,但三郎,妳是否發現,原先和幾個朋友聊天就歡喜,過壹陣子,就得壹起喝酒才覺著有趣,再後來,妳會覺著喝酒沒意思,得去青樓才行……”
  周新點頭,訝然道:“姐夫妳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過來人。”楊玄笑道:“妳去看看那些勛戚,他們如今玩什麽?馬毬,狩獵,家中聚攏壹群狐朋狗友,壹群女人,隨即亂七八糟的,乃至有去勾搭婦人的,為何?”
  這個話題太勁爆了吧!
  邊上的老仆幹咳壹聲。
  周勤搖頭,示意無需管。
  父子二人饒有興趣的看著楊玄教導小舅子。
  周新搖頭。
  “只因他們的欲望越來越難滿足。”楊玄說道:“到了他們這個地步,覺得自己活著沒什麽意思,只想從酒色財氣中去尋求慰藉,尋求活著的意義。可酒色財氣哪有什麽意義。只能不斷用酒色來麻痹自己,當酒色也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時,他們就變成了行屍走肉……與獸類無異。”
  周新悚然而驚,起身,束手而立,“謹受教。”
  周勤對這個說法很有興趣,“子泰,這是什麽說法?”
  當然是閾值……楊玄說道:“欲望永無止境。”
  周遵見兒子有些神思恍惚,就換了個話題,“子泰以為,若是大唐出兵攻伐南周當如何?”
  “看,若是南疆大軍單獨進攻,開局會勢如破竹,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陷入困境。”
  “為何?”楊玄的看法和主流看法大相徑庭。
  “我去過南周,丈人,那是個不容小覷之地。當亡國的危機來臨時,他們會萬眾壹心。”楊玄說道:“若是開戰,這便是國戰,此等輕敵的看法,我以為極為不妥。若是有機會,我當進言。”
  周遵笑了笑,覺得這個看法倒也有趣。
  晚些楊玄告辭。
  周遵交代道:“楊松成等人與皇帝最近幾番暗戰,不分勝敗。此時梁靖插手朝堂,便是讓皇帝多了壹條忠犬,楊松成等人會焦頭爛額,子泰,妳要小心。”
  楊玄笑道:“最多是給我下絆子罷了。”
  周勤蹙眉,“楊松成當年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近幾年看似修身養性了,可骨子裏還是那個狠人,莫要輕視。”
  “是。”
  才將出了周氏沒多久。
  屠裳說道:“後面有人跟著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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