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妳氣質好，能說壹口上海話，說話聲音很悅耳。“阿冥像重新發現似的打量著小火，”妳身上就有壹股上海姑娘那種神，感覺得到，卻說不上來。“

　　”阿冥，妳哄人挺會讓人老開心的。我真的有那麽好嗎？“

　　”我如果說真話，妳又要說我哄妳了。“

　　”那妳說假話吧。“

　　”說假話嘛——妳還是老漂亮的啊。“

　　”反正妳不肯說真話。唉，昨天妳提到妳的家鄉，我當時就想，如果我也在家裏的話，不是與妳壹樣嗎？“

　　”當然不壹樣了，就是妳在灌雲的話，也是壹個漂亮的姑娘。“

　　”阿冥，妳別再說我什麽什麽的，我煩死了。“小火的臉上洋溢著高興的神情，口氣中含著壹種嬌嗔。”其實我爸媽到上海來的時候，日子很艱苦呢，他們那時候有壹只船，泊在閘北的河濱裏，我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還住在船屋裏呢。後來上海清理船屋，我們住到了岸上，我們哪裏是大搖大擺進上海的，是厚著臉皮擠進上海的。“

　　”上海的水土好，到上海人就長得漂亮。“

　　”我沒有覺得上海的水好啊，自來水都是壹股漂白粉味，做的食品裏，也是壹樣的那種味道。“

　　”上海姑娘的白凈，是不是就是漂白粉漂出來的？“

　　”阿冥，拿妳試試吧，妳這麽黑，用上海的自來水漂看看。“小火笑道。

　　”那我每天把自己泡在自來水裏吧。“阿冥笑著回應道。”在什麽地方出生，還真像什麽地方人。我如果也生在上海，說不定也是白白凈凈的呢。“

　　”妳想做小白臉啊。男子漢還是黑壹點好，看上去敦實。“小火說道。

　　”敦實？什麽叫敦實？“

　　”自己想去。我有時候經常在想，壹樣的小火，壹個在灌雲，壹個在上海，會不會長成兩個不火。“

　　”會啊，聽說過‘桔生淮南則為桔，桔生淮北則為枳’這句話嗎？小火，這句話對妳倒真是挺實用的，妳老家在淮北，但生在淮南的上海，妳就沒有長成壹個枳，而長的像壹個桔子啊。“

　　”妳說我是桔子，妳想吃我啊。“

　　”妳太大了，我吃不了了。“

　　”妳可以分開慢慢吃。“

　　”妳答應了？“

　　”妳想的美。“小火嘻嘻地笑著。

　　兩個人說說笑笑，已經到了半山腰。

　　75

　　半山腰處，有許多小吃攤。壹群當地的山民，輕車熟路地擺出土特產的八卦陣，張著笑臉，等候遊客。

　　看到今天第壹批遊客上來了，各自為陣的山民各自回到自己的攤前，爭相張羅客人。

　　小火與阿冥禁不住那壹幫山民的吆喝，逐次逛著攤子。這裏面有烤山玉米、土雞蛋、竹筒飯等等，竹筒飯要10元1筒，這也算是當地風味的壹種飯食，裏面的飯是糯米的，有火腿豆子等，吃起來比較香，而且像江南的口味壹樣，什麽東西裏都要追求壹點鹹味。

　　兩個人看了壹個遍，最後經不住壹位中年婦女的推薦，在她的煨鮮筍的攤子前，邁不開腿了。這位婦女太會誇人了，沖著小火與阿冥看了又看，誇姐姐與哥哥長得漂亮，”這城裏人怎麽長的呢？哥哥體體面面，姐姐標標致致，長的好般配噢。“

　　在這樣的甜言蜜語面前，小火與阿冥哪裏有抵抗的力量，心裏甜滋滋的，那個婦女再推銷她賣的煨鮮筍，那是無堅不摧了。這煨鮮筍是浸在火腿熬出來的濃湯裏煨出來的，又嫩又鮮，看上去就叫人眼饞。阿冥向小火看了壹眼，小火沒有表示反對，阿冥便掏錢買了六串，五角錢壹串，付了三元錢，阿冥遞給小火壹串，小火拿著，阿冥還要給她，但小火示意不要了，兩個人壹邊吃著繼續向山上去。

　　小火很快吃完了手裏的煨鮮筍，阿冥趕快又遞上壹串，小火搖了搖頭，”吃不了，吃了撐死了。“

　　”那妳想撐死我啊。“阿冥說道。

　　”誰叫妳買這麽多的？“

　　”我以為妳能吃得下呢。再消滅壹串。“阿冥把那壹串送過去。

　　小火猶猶豫豫地接過來，壹邊吃，壹邊走。阿冥則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幾串啃了壹個幹凈，小火畢竟是女孩，吃得頗為文雅，兩個人吃畢，覺得嘴上溢出油滋滋的光澤，都有壹種怪怪的感覺。小火舉起油膩膩的手，想找壹個地方洗洗手，揩揩嘴。

　　路邊就是小溪，阿冥扶著壹塊大石頭，跳到小溪邊的沙灘上，然後抄起清涼的溪水，把手洗幹凈，嘴也抹了壹個濕，然後跑回頭，來到石頭邊上，伸出手來，搭住小火的手，把小火從岸上接下來。小火的油膩膩的手，也抹到了阿冥的手上，阿冥便與小火壹起重新到溪水邊去洗手。

　　剛才兩人吃了壹點東西，覺得身上有壹點熱了，不停地爬山，更覺得身上熱得不行。他們今天穿了壹套西裝，像情侶裝似的，裏面穿了壹個大翻領的白色襯衫，走在壹起，的確會給人壹種情侶的感覺。兩個人在水邊戲弄著溪水，壹時不願離去，小火弓了壹回，覺得身上熱了，便把西裝脫下，放到了壹塵不染的巖石上，乳白色的羊毛衫，襯托著她的苗條的身材，在春天的陽光下輻射出灼人的氣息。她的胸脯飽滿，富有彈性，阿冥頓時看得有些呆了，覺得渾身燥熱得不行，趕忙又從水裏捧出壹手掌清涼的溪水，澆到自己的臉上，把發燙的面頰冷卻冷卻。

　　阿冥擡起頭來，額角上沾著沒有蒸發掉的溪水，就像壹個長跑運動員剛剛下了賽場似的。小火看了看阿冥，覺得今天的阿冥，倒別有壹種說不出來的帥氣，以前那看起來大而無邊的嘴唇，無形中橫跨整個面部，勾勒出壹種男子漢的力度，黑黑的皮膚，倒帶有壹種健康有力的氣息，特別是他在山路上那種富有彈性的運動，給他帶來了壹種強健的活力。小火這麽壹眼，居然看上了癮，又忍不住脧了幾眼。

　　阿冥瞧著小火的眼神，以為臉上還有沒有洗凈的地方呢，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用手摸著臉，”我臉上臟嗎？“

　　”臟，像壹個大熊貓，哈哈。“小火笑道。

　　”怎麽會？我這麽醜嗎？“阿冥楞楞地說道。

　　”大熊貓是國寶，我沒有說它醜啊。哈哈。“小火肆無忌憚的笑聲，破壞了她的玩笑。

　　”妳騙我……妳真壞。大熊貓要來吃妳了。“阿冥張開雙手，作勢要撲來。

　　小火嚇得轉身就跑，她在堆滿礫石的沙灘上使不上力，走著走著，就被阿冥抓住了。

　　阿冥用手抱住小火的腰，小火整個人壹軟，就倒在阿冥的懷裏。阿冥的手，輕輕地觸摸著小火呼呼起伏的腹部，把小火固定著不倒。小火的重量壓在阿冥的身上，阿冥趕快撐起雙腳，把小火支撐住。沒想到阿冥的腳擱在壹塊鵝卵石上，當即腳跟壹滑，撐持不住，倒了下去，小火倚仗著有阿冥撐著，也沒有在意，壹趔趄，也倒了下來，眼看著小火就要跌倒，阿冥伸起手臂，墊在小火的身後，阿冥壹屁股沒有防備地倒在地上，兩手卻托著小火，把小火穩穩當當地放下來，雖然全身被沙石墊得很疼，但阿冥卻有壹點甜滋滋的感覺，僅僅是嘴裏失聲地叫了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