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了，”他常常這樣感嘆道。第五代整個都老了，但張藝謀他們畢竟拍出了壹些獲獎的片子，可是自己有什麽呢？很敬業地幹著，但連自己都很覺得沒勁。心累才是真正地累啊。

　　剛才，阿冥與小火在床上按既定的安排走戲，壹時間風雨聲大作，但趙導卻覺得是小雨淅瀝，像江南的春雨壹樣，變成了催眠曲，就在那壹剎那間，他打了壹個迷糊。

　　趕忙掙紮著醒來，發現阿冥與小火很敬業地表演著，由於動作幅度挺大，把床單都掀起半邊了，床頭上裝飾紮的壹些花也歪到壹邊去，那個背景真是好醜啊。

　　本來趙導想，睜壹只眼就閉壹只眼吧，將就著把這些場面過了，反正也就是糊弄壹個觀眾，後邊的那個背景，是可有可無的，但是，猛然壹想，還是應該嚴格壹點吧，自己這壹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嚴格，想想張藝謀為了拍壹個樹葉下落的場景，專門運了幾十袋的楓葉鋪在地上，我這個床上用品，也應該向老謀子那種精益求精看齊吧。

　　於是，趙導終於有氣無力地喊了壹聲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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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火的玉手，正拉住阿冥的雙手，阿冥很敬業地忙碌著，兩個人臉上都是壹副沈醉態。

　　聽到導演“停”的聲音，兩個人立刻分了開來，小火從床上擡起身，壹臉狐疑地看著趙導。阿冥半跪著，看著趙導有壹點緊張。

　　“不是妳們的問題，不是，叫小兔把床單整理壹下。”趙導站在床頭比劃著。

　　小兔是壹個跟劇組的女孩，穿著牛仔褲，頭發紮成壹把，臉色黃黃，長滿了紅紅的贅疣，此時，她正倚在床對面的沙發邊上，百無聊賴地想心思。

　　聽到導演的吩咐，她趕忙進入表演區，把床上整理了壹番，又把床邊的裝飾重新安裝好。

　　兩位演員呆呆地立著，等待重新開拍，阿冥早已收起了家夥，壹如常人，男優到最後都已經達到了化境，聚光燈壹亮，立刻在規定的時間內達到規定的高度，絕不提前半分鐘，也不落後壹秒鐘。白白地挺著，會浪費精力，平常大夥拍照片時，知道那叫浪費表情，同理，在A片拍攝上也遵循著這種節約能源的道理。

　　趙導退到原位，喊了壹聲，“繼續，接上309號鏡頭，場記，記下。”喊過後，趙導突然覺得訕訕的，心裏還是想拍藝術電影啊，夢裏醉裏，想著的還是過去跟劇組當副導演時的那種氣派，可現在拍這種片子，也用不著鏡頭啊，反正連貫著就成。

　　想到這裏，趙導臉上壹紅，幸好手下人也不會註重趙導的情緒，繼續開機拍攝。

　　阿冥恢復到剛才的體位，小火躺回到原位，兩手支開，握住大枕頭，接著剛才的那種動作。

　　阿冥進入剛才的角色要求，小火又開始發出有些誇張的呻吟。拍攝如期進行。

　　趙導突然覺得有壹些困意，心想，讓他們拍去吧，攝影師畢竟是執筆三分主，往日後的發展，他們也是該派當導演的，自己何不多把他們放手壹些。自己這壹屆裏，最偉大的導演，就是攝影師，攝影師導演培養出來的攝影師拍了壹部電影，也獲得了柏林銀熊獎。讓他們拍去吧。

　　趙導想到這裏，突然有些寬心，便站起來，到衛生間裏方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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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導在衛生間方便完畢，發現地下濕得很，都是剛才男女優們沐浴時留下的水跡。墻上的大玻璃水氣朦朦，趙導瞄了壹下鏡子，看到自己模糊的臉。因為不想看到日益發福的面部表情，他很滿意此刻鏡子的模糊。

　　在洗面池旁邊，堆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有壹件，大概是小火換下的蕾絲內褲，團成壹把，擱在臉盆的邊上。還有幾件，大概是試內衣時剩下的不合適的，都晾在毛巾上面，亂糟糟的。看到女人的內衣，趙導心裏似乎有壹點心動，但壹想到，這是小火的，就覺得沒勁。也許太熟悉了吧，趙導對小火的那幾招已經像對待學院裏傳授的電影基本概念壹樣熟悉了。不能說小火不賣力，但小火總覺得鏡頭前的感覺不好，其實，趙導明白，這叫不性感。

　　女人的性感在哪裏？

　　趙導想到當年在學院裏與同班同學討論的這個老問題。女人的性感，其實面積就集中在面部那兩個巴掌大的範圍內，壹張女人的臉，是性感的核心。至於身材什麽的，都是緊密團結這個核心周圍的。如果沒有壹個漂亮的臉蛋撐著，不管怎麽樣的豐乳肥臀都是白搭。特別是拍電影的演員，全靠那壹個臉，會不會形體表演，其實也是次要的。

　　小火身材不錯，壹曲三彎，後面看，倒也性感幾分。但趙導覺得小火高潮時臉蛋不好看，壹高潮，她的嘴就尖起來，有壹點太貪婪的樣子，給人壹種太主動的感覺。趙導覺得，女人在高潮時，最美的表現應該是承受，而不是攫取，男人都是很奇怪的，喜歡看對女人的擁有，處於高潮時的女人，最能反映女人的本質，而這時如果男人不覺得對女人的全方位的擁有的話，那麽性趣會減少許多。

　　就是因為在這方面，趙導對小火的性趣不大。小火激情高潮時，有壹點太自我感覺中心了，而且她的臉蛋平常看還不錯，壹到高潮時，嘴嘟起來沒法看。

　　沒有什麽好女優啊。

　　趙導心裏暗暗地慨嘆道。

　　都是制片老錢的眼光太差，也不好好地招聘順眼的女優。趙導只得輕輕地嘆了壹口氣。

　　洗過手，剛要出來，只聽到小火怒氣沖沖的聲音，“阿冥，妳這個豬頭，有沒有道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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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問，肯定是阿冥超時了，占用了小火工作之外的時間。趙導想到這裏，把濕漉漉的兩手甩了甩，剛才他本想用浴室裏的毛巾揩壹揩的，但壹想到，那些濕毛巾說不定是被男優或者女優揩過什麽地方的，頓時便住了手。他雖然稱不上潔癖，如果是小火用過的毛巾，尚還罷了，如果是阿冥用的毛巾，特別是揩他關鍵處的毛巾，想到剛才小火說那個地方臟，還是不用的為好。

　　“別吵了，別吵了。”趙導看也沒有看，沖著床的方向說道，“阿冥，妳現在時間概念越來越掌握不準了，該在什麽地方結束，就在什麽地方結束。妳喜歡超時，我知道妳那毛病，妳喜歡揩油。”

　　阿冥跪在床上，剛才雄風浩蕩的寶貝，現在就像中國足球隊壹樣垂頭喪氣，壹看就知道完事了。他滿臉委屈地朝著導演說：“導演，不是我的責任啊。”

　　“什麽不是妳的責任？小火說妳不對，就是妳不對。”趙導口氣嚴厲地說道。

　　小火躺在床上，沒有動彈，手裏拿著壹張面巾紙，在揩胸部的白色的液體。“阿冥，妳真缺德，我算認識妳的甭了。妳這豬腦袋，驢家夥。”

　　趙導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的殘局，“阿冥，我安排妳的時間，是在十五分的時候，妳射的，妳意猶未盡，占用小火業余時間，小火能不生氣嗎？”趙導向來信奉的是和氣生財，對於女優們之間的矛盾，他壹般情況下是向男優發作，因為，這壹行的規矩，是保持女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