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9章 如是我聞（下）

　　幾個老和尚站立三個方位，正正把蘇辰圍在了中間，在他們腳下，有著無數的正反佛紋閃著淡淡金芒，隱隱發散著宏大浩緲的力量。
　　雪女，卻是正好不在這個範圍之內。
　　先前蘇辰察覺到不對，早早的就讓她後退避開。
　　幾位老僧全都面帶哀色，看向蘇辰師徒二人的目光中，有著痛恨，更有著絲絲冰寒殺意。
　　佛門也有降魔手段，也有羅剎心腸。
　　數十年上百年親厚無間的同門眼見就要入滅，再怎麽修養深厚都沒用。
　　蘇辰壹聽此言就笑了：“別管我是哪位神仙下凡，人間之事，我已先行落子。若是佛門有什麽不滿，盡可以大兵列陣，互爭短長。暗地裏用出壹些陰謀詭計，老和尚，妳們做得太過了。”
　　“好壹個大兵列陣、互爭短長。老衲倒是佩服妳手下兵精將勇，正面對抗自然是打不過的。不過，李施主妳也太過自大，竟然孤身追擊，明知是陷阱所在，卻還要自動闖進來，實在是大大的敗筆。”
　　東面壹個長須至腹身材矮小的老僧眼睛似閉非閉，手指輕輕敲動木魚，四面空間發出“嗵嗵”的悶響。
　　完全不象是念經求佛，而象是戰鼓轟鳴。
　　“正要體悟壹下法難大師的通天鼓，還有攝摩大師的牟尼珠。當然，迦羅大師的五難十戒心咒，也大可壹同用出來。”
　　蘇辰目光定在矮小老僧身上微微壹頓，再看向兩側兩名高大老僧，淡淡笑道。
　　不用多說，他的態度早就表明了壹切。
　　是不是自大，不妨出手試試。
　　既然打定主意要定鼎天下，蘇辰這麽多年來自然不是沒有準備功課。
　　這件事，雖然不是他親身操持，雪女勞心勞力做得很好。
　　什麽天下八大散仙、佛門四大高僧，儒門諸多隱逸大儒的名頭，都是有所耳聞。
　　只要壹見到，大抵就能猜到對方身份。
　　這些人中，有的兼修道儒，身份隱秘，蘇辰猜不通透，只是從傳聞中分析其人不簡單。如鳴鳳山居的紫虛上人，四方漂泊的於吉上人，還有隱居山村的水鏡先生。
　　說到水鏡司馬，蘇辰先前還在荀文若手中見過他的力量，那是結成文心、桃李滿園的浩然正氣。
　　動用法寶用將出來，有著弄假成真的力量。
　　匯集人望轉移空間，消耗雖然大，妙用也是無窮。
　　當然，如今最主要的其實還是眼前的老僧。
　　這三人，其實就是洛陽白馬寺久富聲名的神僧。
　　當初漢明帝夢見神人降世，威能浩大，從極遠的西邊請來佛徒經書。
　　法難和攝摩聯手譯制《四十二章經》，讓佛門經義第壹次打入東土地域，也逐漸的深入到高官顯貴的心靈之中。
　　研究經學的士子們，總也免不了要學壹學這種高論大典，用來廣搏見聞，擡高身份。
　　跟人吹逼的時候，扯壹扯這本域外經典，那是壹件很高大上的事情。
　　當然，這些佛家經典，除了這些讀書人出身的高官顯貴，土老百姓是怎麽也接觸不到的，也學不會。
　　但他們可以上香啊，也可以聽講祈福。
　　這壹件事情，就是曇可迦羅負責了。
　　他們把洛陽白馬寺經營得好生興旺，在底層民眾心裏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壹席之地。
　　凡人求子、求財、尋物、找牛，有時就會求到寺裏，多有靈驗。
　　消息傳出之後，就引來了壹些泛信徒。
　　信仰力量就是這般來的。
　　總的說起來，這幾個老僧其實談不上惡人。
　　與蘇辰作對，也只是立場不同。
　　他們為了自己的信仰壹生行善無數，持戒嚴謹、苦行渡日，也是很不容易。
　　白馬寺三位神僧，再加上沂水鎮國寺的普凈神僧，這就是大漢人間四大神僧了。
　　在普通人心裏，幾人或許不見得有多麽大的名氣，但在壹些士族豪門眼裏，這就是大能仙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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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股佛光通天徹地，羅漢舍利熠熠生光。
　　種種外顯內象，無壹不向蘇辰表明，這些人其實都是天仙羅漢級的高手。也是中原地界，所能容納的最高力量。
　　在這種環境下，自己其實並未占據太大優勢。
　　“可惜了。”蘇辰暗暗嘆氣。
　　心想這些和尚雖然不算壞人，但是，理念的沖突卻是不可調和。
　　幾位老僧身上那含而不露的森然殺意告訴他，什麽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無非就是做過壹場，各安天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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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潔白光點相互呼應著。
　　更奇妙的，這些光點還與著天上星空，某個不知名的所在，有著淡淡聯系。
　　這種感覺也不全對，在淡淡金光閃光的佛紋陣法之中，壹縷精神始終縈繞，不離左右。
　　“人說靈山不知處，或是居於天上，其實只在各人心中，人間處處可見。”
　　法難輕聲念道，擡眼望向遠空，眼中滿是崇敬。
　　他顯然感應到了蘇辰的思維觸角，明白對手在想著什麽，出言解釋道。
　　對蘇辰能壹眼認出他們的身份，幾個老和尚壹點都不意外。
　　能夠數月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打下壹片大好江山的人，又怎麽可能是無知無識的莽夫？
　　情報方面肯定是做得極好的。
　　“出手吧，也讓本座見識壹下如來座下到底有著何等手段？”
　　蘇辰長劍斜指，壹道金光直沖牛鬥，劍氣如山崩似海嘯，洶湧澎湃有如烈焰般狂燃。
　　壹人之力，意誌氣勢完全凝結壹體，與這山之水這片天地契合唱和，無數生民吶喊如蚊蚋響在各人心中。
　　雪女連忙退了幾步，眼中雖然還有著淡淡憂色，卻是容色稍霽。
　　她畢竟也是天仙境界的高手了，眼力自是不凡，能清楚的感應到自家師尊的劍意強大，簡直能讓天地變色。
　　但是，她也感應到了對方那陣勢的厲害之處，身處九淵，永世苦海。
　　“這哪是什麽佛陣，而是鬼陣魔陣吧？”雪女暗暗嘀咕著。
　　隨著蘇辰劍光乍起，整個龍首峰頭微微壹震，山峰就沈下數尺。
　　成千上萬的佛紋齊齊大亮，黑氣灰氣濁黃氣息壹股腦的湧了出來。
　　在聲聲梵唱中，皎皎明月也似蒙上了壹絲血影。
　　“世間八苦五難，又有天人五衰，何時能得解脫？”
　　“如是我聞，我法甚難得，能斷諸結使；三有愛著心，是人不能解……”
　　空間猛的擴大，似乎已經與原本的世界脫離開去；時間也無限延長，壹次眨眼之間，就如過了千年萬年。
　　壹道劍光煊赫經天，從陣勢的這壹頭，斬到法難身前……
　　就好像經歷了千山萬水，怎麽也不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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