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天女相（下）

　　這人身著男裝，壹身素白長袍，頭上挽著發髻，壹根木釵虛虛插著，手裏握著壹柄古色古香的長劍，十指根根如玉，柔弱如春蔥……
　　明明美得讓人如墜夢裏，卻興不起半絲褻瀆之心，似乎她無論說了什麽，問了什麽都是理所當然。
　　李世民恍惚之間，甚至忘了分辯對方是男是女。
　　只覺容光耀人，直入心田，男女之辯反而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他眼中有些迷茫，轉瞬眉眼重又變得鋒利起來，沈聲問道：“閣下何人，為何問某此等大逆不道的問題，可是存心害我？”
　　李世民此言壹出，同桌幾人氣勢暴漲，似乎壹言不合就要血濺當場。
　　那黑瘦小子動作最快，他咆哮壹聲，身體向前只是壹撲，手中偌大在紫金錘“轟”的壹聲擊出，錘風帶起厲嘯。
　　所有人都有壹種向前栽倒的沖動，忙用力穩住身形，再看上去，眼神已是帶著驚駭。
　　錘鋒空氣已被壓縮成純白氣墻，直欲將人壓人肉餅。
　　四周眾人壹片驚呼哀嘆，看著那撲起如龍的黑瘦小子，驚懼之余又心下惋惜不已。心想如此佳人竟被莽漢如此攻擊，真是造孽。
　　師妃媗面色不變，面上依舊平靜悲憫。
　　她背上長劍突的自動出鞘，也不知為何就躍到纖纖玉手之中。
　　壹道亮光閃過，眾人眼前就出現壹掛銀河，有著暗夜百萬繁星，隔著山長水遠。
　　李元霸那壹錘打爆空氣，有著無窮巨力，打在這掛銀河之中，卻聽不到絲毫碰撞之聲……根本沒有擊實。
　　他眼中閃過壹絲異色。
　　“好劍法，再接我壹錘……”
　　他右錘收回，左錘忽起，手臂突然漲大，壹道血色光輝從天而降，密布他瘦小身上，讓他似乎變得高大了許多。
　　錘頭隱隱帶起奇異猛獸影像，錘還未揮出，二樓酒客心裏全都壹沈，差點趴在地上。
　　誰都知道這壹擊非同小可。
　　師妃暄眼中神光壹閃，也是慎重了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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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霸，回來！”
　　李世民急急開聲道。
　　事情發生得突然，他都沒反應過來，李元霸已經攻了壹招，而對面那人也已回了壹劍。
　　這錘法倒也罷了，劍法可不得了。
　　他在戰陣之上看多了自家四弟的三十六路天罡錘，那是轟山山崩，砸地地裂，可以硬碰千軍萬馬的強大攻擊。
　　而且，他知道壹個秘密，那就是當李元霸血光覆體之時，就是已經牽動體內星力，上應天星，攻擊力會翻上幾倍，他擔心這位四弟真的放開了出手，不但唐突了佳人，恐怕還會壞了大事。
　　李世民可不是初出江湖的普通豪門子弟，天策府的情報機構也是極為完備，這劍法他雖然沒見過，但卻是認得的。
　　能與李元霸的天罡錘法正面相攻不落下風的劍術，自非尋常劍術，再看剛剛出劍之時空中那掛銀河，還有入耳梵音，他就想起了這段時間的壹個傳聞，這也是他來此的目的。
　　如此，怎麽還能放任李元霸放肆出手。
　　被叫住的李元霸有些不甘心的收回手中巨錘，身上血光散去，手壹松，把錘放下。
　　二樓地面咯吱做響，被這雙錘壓得壹沈。
　　他剛剛提起興趣，沒打得過癮，心情很是不暢，也懶得顧及到別人看法，隨意就把錘頭扔下。
　　有精明的商人立即可以估算得出，能壓得樓板震動，這單錘至少四百斤，剛剛竟被這黑小子舞動之時輕如無物，再聯系到他們互相稱呼，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壹桌人是什麽身份。
　　這些人悄悄向後退去，但又忍不住好奇心，遠遠瞧著，卻沒有壹個人離開，關註著事情發展。
　　李世民拱手笑道：“對面是慈航靜齋的師仙子吧，見到妳的劍法，世民方才認出來，魯莽之處，還請見諒。”
　　他身材頎長，面色微黑，英武之氣直沖華蓋，但給人的感覺卻不是咄咄逼人，反而溫潤柔和。
　　這時未語先笑禮數做足，更是讓人多添幾分好感。
　　“聽說師仙子修習了貴派《慈航劍典》，全卷分十三章，以「靜」、「守」、「虛」、「無」為主。以「氣主靈神心」五大要訣為綱領，分別是『劍氣長江』、『劍主天地』、『劍靈寰宇』、『劍神無我』、『劍心通明』。我猜妳已經修到了【劍心通明】境界的【虛、無】層次了吧，今日能見到如此神劍，真是三生有幸。”
　　“慈航劍典，劍心通明……”
　　在場的商人倒是不知這些代表著什麽意義，那些草莽江湖眼神閃爍著後退得更遠了。
　　只要是行走天下的人物，哪裏不知道四大寶典的厲害？
　　所謂的劍心通明，更是號稱同級無敵，天下武功在這套劍法面前完全沒有秘密。
　　只是出劍，敵人就會中劍，出招應招如同仙法。
　　師妃暄面對李世民的吹捧之詞，神情仍是清清冷冷，眼眸中仍然悲憫柔和，沒有絲豪變化。
　　就如仙子下凡般聖潔。
　　她輕輕說道：“劍心通明我倒是領悟了，劍意卻只是修到虛空無極，並沒有練到無我無相，妃暄劍術還差得遠，區區微末之技，世民兄謬贊了。”
　　“師仙子不用謙虛，李某雖然武功不行，但見識尚可，妳這劍法天下可謂首屈壹指，就算是南方無雙劍，也不見得能超過了去，怎麽也算不得微末之技了。”
　　李世民知道了對面女人身份，心裏的歡喜快要爆炸。
　　近來佛道兩門尤其是慈航靜齋選取天下英主，以授和氏璧的傳聞，已經傳遍五湖四海，連山間隱士也是如雷貫耳，他怎麽可能沒聽說過？
　　此時想起先前師妃暄問起為君之道，哪還不知道自己正是對方的目標。
　　壹股火熱從心裏升騰，他面上泛起壹絲艷紅，這是壓抑不住心潮起伏了。
　　師妃暄仍然平靜。
　　她對李元霸的攻擊沒有半點怒意，對李世民的贊美吹捧也沒有喜意，就如不在人間，沒有半點世俗情緒波動。
　　天下間再沒有值得她心動的事物。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也只有這種純然無物的心態，才能練成神妙無方的劍心通明吧。
　　壹時之間，所有人都是眼含崇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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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辰暗暗贊嘆著，佛門其他的功夫還沒見著，這種心相之術著實了得。
　　“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
　　以玄妙天女相示人，得眾生仰慕，以歸佛門。
　　這並不是邪功，也不是媚術，而是喚起蕓蕓眾生對美好的向往，所以根本無從防範。
　　就算是蘇辰，也在這女人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雖然知道師妃媗練了玄女心經，心裏卻仍然是暗贊壹聲精彩。
　　如此女人實在是精彩，她在佛門外相上已得天女三味，如聖潔仙子……能顛倒眾生。
　　至於什麽劍心通明，什麽靜守虛無層次，他倒是不怎麽關註。
　　只是靜靜看著師妃暄從身邊座椅之上取出壹個黃綾包裹，眼前就是壹亮。
　　這包裹四四方方，裏面裝著的顯然是壹個盒子，雖然看不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但見著師妃暄慎重其事的模樣，眾人全都猜到這應該是傳說中的和氏璧了。
　　所有人呼吸都已急促起來，更是有著壹些人蠢蠢欲動。
　　“世民兄還沒回答我，妳的為君之道呢。”
　　師妃暄收劍回鞘，伸手捧著包裹，側頭輕輕問著，顯得十分呆萌，竟然又回到了先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