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因勢而變（上）

　　“又是劍背，在如此快的劍法交鋒時竟然還能轉劍鋒為劍背，手下留情，蘇師兄的劍法真是神乎其神啊。”
　　“發生什麽事了？最後壹劍似曾相識，但又不太熟悉，我剛才沒看明白，師兄說說嘛。”
　　那些小弟子壹窩蜂圍了上來，面容焦急，他們只見到令狐沖敗了，卻不知道怎麽敗的，心中癢癢難以言表。
　　“哎……層層誘敵深入，處處都是陷阱，蘇師兄的劍法，我就算學上壹輩子，也不壹定能學會其中真意啊。”
　　王塵和肖月生兩人此時已經成為明星人物，被眾人圍攏，尤其是王塵，更是被以前對他有些不屑的外門老弟子圍著。
　　他此時望著場中蘇辰贊嘆不已，心中的感覺就如炎夏之中喝了壹大碗冰鎮梅湯壹般舒暢。
　　“蘇師兄劍演‘金玉滿堂’、‘青山隱隱’、‘無邊落木’和‘白虹貫日’這四招恍如壹招，卻全是誘招。實在是布局深遠，意味深長啊。”
　　眾人壹想也是，蘇辰四招出手中途隨時變招，因敵而變，因勢而變，完全不可揣度。
　　而大師兄卻如被牽著線的木偶，步入危機而不自知，反而十分自得。
　　“最後那壹敲又是什麽名目，王師兄看出來了嗎？”
　　聽得王塵說得在理，眾人都圍了上來，顧明武壹反先前態度，更是恭敬的叫著王師兄，心中的疑惑快要炸開了。
　　而不遠處那些劍堂弟子也是側著耳朵細聽，不忍再看立在原地呆若木雞的令狐大師兄。
　　他此時還捧著自己紅腫的手腕，眼神中滿是迷茫，似乎還沒能接受自己又敗在蘇三的劍下，這個殘酷的事實。
　　上次年底大比，好歹兩人還是比了幾十招，打了個難分難解，最後棋差壹著。
　　這壹次自己的內力變強了，劍法也更精妙了，反而只擋了五招，就敗得稀裏糊塗，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五招！”
　　這是壹個極為恥辱的數字。
　　區區幾招就敗，除非是比劍雙方實力相差天遠，或者是長輩跟晚輩的對劍，同輩之間很難出現這種情況。
　　想起比劍開始之前自己信心十足的宣稱必勝，還想著幾招之內就把對方打敗。
　　此時的反差，讓令狐沖差點暈倒在地。
　　他全身精氣神急驟下落，眼神木然。
　　王塵看著圍上來的眾弟子，只是笑著說道：“所以說，妳們沒學過蘇師兄的劍法道理，是看不出其中深意的。別看他前每壹招都只是使出壹半，就認為半招最好。其實蘇師兄當時還說過壹句話，劍法就得因時制宜，既然能使出前半招，當然就能單獨使出後半招，壹切全在掌中，拿來就用。”
　　“哦……”
　　眾人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最後蘇師兄那橫劍壹拍，其實是取的‘金雁橫空’壹招之中的壹個‘橫’字。橫移三尺，掐頭掐尾，妙……簡直妙不可言吶。”
　　顧明武驚呼壹聲，大聲叫道，眉間的喜意就象憋了許久終於找到茅坑壹般，那種酣暢與渲泄的快感，讓他再也忍不住七情上臉。
　　眾弟子細細壹想，果然如此，“金雁橫空”這壹招最精妙的地方，就是橫劍決浮雲，其勢絕快。
　　難怪大師兄當時都沒什麽反應就已經中劍，夾在白虹貫日之中使出來，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就算看完了比試，也得想半天才能想得明白。
　　眾弟子都看向顧明武，心道這位沈寂六年的外門劍呆子，卻是已經開了竅。
　　看他這種理解力，如果跟著蘇師兄學劍，轉眼之間可能又會造出壹個小高手。
　　王塵也是詫異的望了顧明武壹眼，對他的悟性也是頗為驚嘆。
　　想當初自己可是在蘇師兄那裏不知吃了多少記劍招，被打得渾身青腫才學懂了這個道理，而這位只是聽自己壹說就明白了。
　　“這竟然是位偏才，壹朝明悟，以前那如同狗屎壹般的劍法就會從此大進了，可不能小視。”
　　他笑著說道：“顧師兄所言甚是，這正是蘇師兄劍法的核心，講究的就是壹個‘變’字。”
　　“敵不變，我不變，敵若變，我先變。”
　　聽著如此先進理念，眾弟子全都若有所思，望向場中蘇辰更是如見天人。
　　想跟著他學習劍法的心思再也壓抑不住。
　　什麽掌門師親尊，什麽大師兄，在劍法提升的誘惑面前，早就忘了個壹幹二凈。
　　這些人就想著圍上前去請教壹二，沒顧得上看掌門人的臉色。
　　至於令狐沖，也是沒人理會，他站在那裏心喪若死，早就被所有人忽略了。
　　但還沒等他們上前，蘇辰的身前早就站了壹個嬌俏的身影。
　　“蘇師弟，妳竟然還藏著這麽多好東西，沒有教我，什麽‘敵不變，我不變’，這麽高深的理論，都敢藏私的……”
　　蘇辰哭笑不得，把劍收入鞘中，無奈說道：“妳的劍法其實早就用上了這個理論，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難道妳沒感覺到，自己的劍法跟其他師弟很有些不同嗎？”
　　嶽靈珊細細想了想，才道：“我只感覺近來出劍收劍十分流暢，心中想到就去做了，有時候手上使出來的劍招並非心中想的劍招，這就是壹個‘變’字嗎？”
　　“就是，變得妳自己都不知道出什麽劍了，當然是變字。”
　　蘇辰暗暗偷笑。
　　這哪是什麽“變”字，比變化卻是更令人可喜。
　　他知道這是為什麽。
　　嶽靈珊正處在“心手合壹”到“人劍合壹”的關口，突破之前，就會感覺到自己的手中劍與心靈並不諧調，手比心更要快壹步。
　　到了突破之後，那時手就是劍，劍就是人，恍如壹體，就不會出現如此實力高於認知的情況。
　　不過，這道理也不忙跟她多說。
　　無思無想的練劍狀態更容易提升實力，想得太過明白了，反而會患得患失，推延突破劍法境界的時間可就不好了。
　　至於這套“變化”理論，卻是當時拿來隨便糊弄王塵等人的說詞，說得很是高大，其實真實用處卻沒有多少。
　　只不過壹個指導思想，沒料到卻被王塵當做瑰寶，卻拿來跟外門弟子獻寶。
　　運用之妙，存乎壹心，就算知道了理論，卻不見得就能用得好，終究要靠練，靠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