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婺江水府（上）

　　壹看紅玉的面色，謝秋瑩就明白她在擔心著什麽，見蘇辰在壹旁使著眼色，就笑著上前拉住紅玉的手安慰道：“妹子，這條水路在旁人眼裏是生死路，在公子眼裏卻如康莊大道。妳想啊，無論是什麽樣的強人，還能比得上蘭若樹妖和翠山白虎不成，那麽兩個大妖都在公子手下飲恨而終，區區水匪實在是不值壹提。”
　　“可是，許多人都說水怪難纏，年年都有漁民血祭，兇惡得緊，若是……”
　　所謂關心則亂，紅玉絮絮叨叨的大抵就是壹種小婦人般的擔心。
　　此時說得慎重，也只是擔心萬壹而已。
　　其實她的心裏倒也未必有多麽相信婺江水怪有什麽強橫實力。
　　鄉人以訛傳訛，這年頭多有荒誕不經的事情出現。
　　壹只幽魂能夠傳說成鬼王，壹只山貓更可以說成是妖聖，實在是做不得準。
　　謝秋瑩卻不擔心，面上露出自得神色：“若是真有厲害妖物，又豈會讓我白虎堂占了此處碼頭，要知道年前此處，可是行商絕跡，被那些水匪控制的。”
　　“那倒也是。”紅玉聽得開懷，笑得月牙彎彎，又叮囑蘇辰道：“相公趕考，需要心意純壹，不可貪戀溫柔粉帳，也不能忘了家中糟糠，記得早去早回啊……”
　　說著話，還偷偷瞄了壹眼謝秋瑩，話裏是什麽意思不問可知了。
　　蘇辰哭笑不得：“放心吧，紅玉，妳就等我的好消息。”
　　“只要相公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紅玉其實並沒有對蘇辰考舉的事情多有信心。
　　有些消息，她就算是平日裏不怎麽關註，也是知道的，心知此去很可能並不會得到好的結果。
　　金華大戶張元山被滅，張家基本上被連根拔起，卻不等於什麽消息都沒有走漏。
　　張元山的堂兄張元放如今在朝堂吏部任職，權力大得很，他的影響力或許不能到達金華地區，但是，想要在杭州打個招呼卻是輕而易舉。
　　官官相護的情況之下，蘇辰想要進壹步考取功名，恐怕會橫生波折。
　　更別說還有著國師府的勢力從中作梗。
　　到了省城，人地兩疏，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事情。
　　“總得試壹試吧，考了案首，不去考舉人，未免令人詬病，老太太那裏更是不好說話，這兩天聽說她常去祖祠上香，拜祭寧家列祖列宗保佑。”
　　謝秋瑩在旁說道。
　　她倒是不擔心這壹點，安慰紅玉：“我看，那些人最怕的反而不是寧公子考上舉人，反而是他壹直守在金華不再出門，毫無上進心。到本月為止，白虎堂已經捉了三個商人，十壹個暗探，並在東嶺滅了壹夥強人。事後查明，有張元放派出的人手，也有國師勢力……”
　　“面對這等情況，如果換做我是張元放等人，肯定會大開綠燈，就讓公子去考。甚至壹路無阻進京考進士最好，如此，方能更好對付他。”
　　蘇辰見紅玉被說得面色發白，忙止住謝秋瑩繼續說話，笑道：“這些人如果只是暗地裏出手，卻是無妨。”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話裏卻是有著無窮的自信和豪氣，讓人壹見心折。
　　“那是當然。”
　　兩女點頭稱是，就連站在稍遠處的喬三也是深以為然。
　　暗中發動針對，無非就是看各自本事，名動金華的誅妖神劍卻又怕得誰來。
　　……
　　“豎旗！”
　　蘇辰告別紅玉等人，上了大船，身後眾人魚貫而入。
　　船離江岸，順水揚帆。
　　壹面繡著白色滴血獠牙虎的大旗在風中烈烈做響，在來往漁船詭異的目光之中緩緩行動起來。
　　“這樣是不是太過明目張膽了？引來圍攻的話，我們人手恐怕不足。”
　　壹個身著淡黃衣裳，背著分水細劍的中年漢子走向前來躬身稟道：“依屬下看來，已經有壹些漁船飛速離開，想必是通知江匪，過不了多久，很可能就會迎來第壹波攻勢。”
　　這人正是白虎堂遊信首領杜風，他的消息很靈通，在金華水門處跟青蛟幫也動過兩次手，曾經追入婺江之中，很是明白對方的動作代表什麽。
　　“有著公子和堂主在船上，他們不來便好，來了反倒省事。”
　　船首壹個手搭涼篷，正四面觀瞧的瘦高漢子朗聲道。
　　這人手持雁翎雙刀，是謝秋瑩親自提拔起來的壹位香主，如今在白虎堂中擔任著右護法壹職，實力很是不錯，跟杜風壹樣，都是壹流頂峰，快要步入先天的高手。
　　面對尋常江湖人物，這兩人的實力已經很是足夠了。
　　跟著他們身後上船的，是三十余條精幹漢子，各執刀劍長弓盤膝待命，身上有著血腥殺伐之氣。
　　這是白虎堂精銳，專司攻堅之用。
　　論及正面做戰，這份力量已經很是強大，青蛟幫無論如何也不是對手。
　　之所以以前不打水路主意，實在是另有顧忌。
　　因為對婺江水怪心懷戒懼，同時，白虎堂收羅的高手，對水戰壹法也不太精通。
　　因此也就只能守著陸上勢力，與江面青蛟幫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態。
　　不過，這次既然幕後大老板堅持要打通商路，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闖壹闖。
　　無論是青蛟幫匪徒，還是傳說中的水怪，只要敢來，他們就敢拿命拼壹拼。
　　白虎堂眾人警惕的望著四方，防備著即將到來的攻擊，蘇辰卻是坐在臨窗船艙處，跟謝秋瑩兩人擺著棋子，低聲談笑。
　　時不時的抓起葡萄，吃上壹口。
　　他跟別人想的不壹樣，只是擔心著那幫水匪不出現。
　　這也是他下令打出旗號的原因。
　　如此壹來，就不怕對方不出現了。
　　若只是普通商人借路，倒也沒什麽。
　　有些時候運氣很好，交壹些錢財人口，說不定還能順順當當的通行，但如今打起旗號挑釁，就完全不壹樣了。
　　青蛟幫強橫慣了，怎麽也不可能讓白虎堂的船只過境。
　　若是他們無所作為，那也不用在婺江行舟，只能退避千裏。
　　正所謂壹山不容二虎，同壹條水路之上，也是如此。
　　更何況，在青蛟幫看來，壹個陸上的幫會，來到水中跟他們搶地盤，實在是嫌棄自己命長，找死來了。
　　船行十裏，江面就起風了。
　　天氣黑沈沈的，似乎可能會有壹場陣雨。
　　蘇辰看著江水上的鱗鱗波紋，突然伸袖壹拂，笑道：“秋瑩，正主來了，聽說妳掌控白虎堂以來以軍法約束手下，練習格外勤苦，今日就讓我看看妳的成果。”
　　“隊長，妳就拭目以待吧，若是壹幫躲在江水不敢上岸的水匪，我都奈何不得，哪裏還有臉面見人？不過，那水怪……”
　　“不就是壹條青魚嗎？放心，有我在，翻不了船。”
　　蘇辰伸袖壹拂，窗前插在船舷之上的三根粗長鋼矛“嗡嗡”作響，閃著寒光。
　　他早就準備好了。
　　這窩水匪聽說是當年陳氏亂黨兵敗之後，逃進水網的九姓家將開枝散葉而成。
　　到了今時今日，早就沒了以往席卷天下的豪氣，反而祭拜著江流水怪，平日裏殺掠行商百姓、血祭妖物，在婺江之上作威作福。
　　在金華地帶，青蛟幫之名，比起白虎堂還是要惡劣許多。
　　那些行商之人遇到了白虎堂勢力，至少並不會擔心丟了性命，只是繳納壹些線財，就可暢通無阻。
　　而遇上這幫水匪，卻是十有八九人財兩失。
　　最慘的是，死了都不得全屍，壹身皮肉還會餵了妖物肚腸。
　　這就有些恐怖了。
　　因此，南城水門也就漸漸的廢棄了，基本上沒人通行。
　　即便如此，這幫水匪還時不時的會沿岸劫掠百姓，令民眾苦不堪言。
　　聶文臻也不是沒有遞文請兵，實施剿匪，不知為何，始終沒有下文。
　　在蘇辰眼裏，金華地區，其實就是自己的壹畝三分地。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以往有著虎妖和老樹妖的威脅在前，他壹時抽不出空來，也懶得理會區區匪患。
　　如今，兩妖骨頭都可以打鼓了，他的九轉玄功也壹轉功成，有了空閑。
　　正好又逢省城鄉試，順路走壹趟，就把主意打到水路上來。
　　當然，最主要的目的，他還是想要除去婺江壹害，補上金華勢力的最後壹個拼圖，更是想要多掙壹點氣運。
　　有了壹個消耗氣運的玄功妙法在身，點滴本源，都是寶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