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Δ與β

　　當然，飯盒搶回來了。
　　以人造天使的力氣來說，路葉和智樹是根本搶不過她的。
　　只不過，這個笨蛋天使當著他們兩人的面把瀉藥倒進去以後，又馬上把飯盒重新還給了他們。
　　“給，吃吧。”
　　“吃妳個大頭鬼呀，妳剛剛往裏面放了什麽？”
　　“營養添加劑！！”
　　“哈？妳當我們不認識瓶子上包裝的字嗎？”
　　這時，阿斯特蕾亞才恍然大悟，把瀉藥趕緊丟掉了。
　　“丟掉了我們也看得到！”
　　當然，這兩份飯兩人沒再吃。
　　眼看今天的任務又失敗了，阿斯特蕾亞垂頭喪氣地飛走了。
　　智樹和路葉兩人也各自回了家。
　　“歡迎回來。”
　　壹到家，伊卡洛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那個妳們已經吃過飯了嗎？”路葉聞到了家中殘留的飯菜氣息。
　　“是的，因為主人說您今天可能要晚壹點回來。所以我就先做了晚飯……您需要進食嗎？家裏還有食材，只要您下命令，我就可以馬上做。”
　　“嗯……命令嗎……算了，我吃杯面吧。”
　　“為什麽……我做的飯菜不合您口味嗎？”
　　“不是這個問題，為了我壹個人再做壹次不是很麻煩嗎，而且，我現在很餓，人餓的情況下，就連壹顆白煮土豆的口味都會變得格外濃郁，更不用說杯面了。”
　　“我不太明白……”
　　“是嗎，不用明白也可以的。”路葉從冰箱裏取出杯面，“對了，薇爾莉特和艾斯德斯呢，妮姆芙也不在家裏？”
　　“她們的話，在十分鐘前去超市采購物資了，有什麽問題嗎？”
　　“不，只是問問她們的情況。”
　　將開水倒入杯面之中，坐在沙發上，路葉打開了電視。
　　他本來想看看《動物世界》之類的科教頻道，但這個時間點正是播放日劇的黃金時段。
　　壹邊看著妮姆芙平常喜歡看的肥皂劇，壹邊等著面被泡軟的三分鐘。
　　三分鐘。
　　不算短，也不算長。
　　但就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時間有些令人難以忍受。
　　所以後來的日本動畫界才發明了“泡面番”吧，看完壹集剛好就可以揭開蓋子吃泡面，實在很方便。
　　伊卡洛斯也靜靜地坐到了路葉身邊，雙眼壹動不動地盯著肥皂劇。
　　“伊卡洛斯，妳很喜歡看這個嗎？”
　　“我跟妮姆芙壹起看過，我不是很懂裏面在講什麽……”
　　“我看看，這部劇大概是‘給妳五百萬日元，離開我兒子’這種橋段……至少這集是。”
　　“為什麽要給錢，讓那個女主角離開男主角呢？”
　　“這是阻礙啊，阻礙會帶來劇情的張力，事實上不管是小說還是電視劇，都在遵循這個原則。妳看，男女主角想要在壹起吧，但是直接講‘我喜歡妳請跟我在壹起吧’，然後對方也說‘好呀’，這樣不是壹兩集就能拍完嗎？”
　　“嗯……”
　　“所以，兩人越是想要在壹起，編劇或作者就越不能讓他們輕松的在壹起。”路葉侃侃而談，“所以這個時候富有的男主角的老媽就會來插上壹腳，解決了老媽之後又有其他阻礙，反正就跟唐僧去西天取經壹樣，男女主角也要經歷九九八十壹難，才能修成正果吧？”
　　“好、好麻煩……”
　　“沒錯，就是這麽麻煩，對了……伊卡洛斯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嗎？”
　　“嗯？”伊卡洛斯的雙眼透露出不解的意思。
　　“啊，我看妳也不太喜歡肥皂劇，所以沒必要陪著我的，而且我也不是要看這個，純粹是因為打發泡面的時間而已啦，所以有事情的話不用顧慮我，去做就是了。”察覺到了伊卡洛斯的心不在焉的路葉這般說道。
　　要說為什麽能夠察覺到的話，伊卡洛斯那眉宇間淡淡的愁色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看起來好像是在勉強著什麽壹樣。
　　“但是……我該做什麽呢？”伊卡洛斯說，“西瓜已經澆過肥料了，小雞也餵過飼料了，晚飯也吃過了，主人，我想不到接下來要做什麽，請給我命令吧，這樣的話，我就不用閑著了。”
　　“笨蛋嗎妳，今天我已經遇到壹個讓人心力交瘁的笨蛋了，所以妳就不要當笨蛋了。”路葉說，“我知道妳們人造天使的宗旨是什麽‘為了主人’之類的，所以為了糾正妳們這個思想，我才讓妳去尋找感興趣的事情啊。”
　　“感興趣的……事？”
　　“沒錯，跟妮姆芙壹樣，每天去小鎮上逛逛。聽好了，伊卡洛斯，人的興趣和XP，才不是那種有上限的東西。”
　　“沒有上限嗎？”
　　“是啊，所以furry控之間才會出現對於不同獸化程度的爭論啊。”
　　“真辛苦啊……”
　　“不過很有趣哦，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選那種輕度furry吧，也就是獸化程度只到耳朵和尾巴那種。”
　　“我知道，薇爾莉特小姐說過，這種就叫做獸耳娘。”伊卡洛斯點頭。
　　“原來那家夥已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懂了這麽多啊……”路葉感慨似地說道，“不過，妳就去找妳想做的事情吧，除了那些會對別人造成傷害的事情禁止，其他的就大膽去嘗試吧，想要做什麽就去做，不需要命令那種東西，明白嗎？如果有拿不穩的情況，就問我或者是艾斯德斯這些人，征求壹下意見。”
　　“是嗎……我明白了。”伊卡洛斯起身，認真地盯著路葉，“主人，您能收下我的第壹次嗎？”
　　“……不好意思，我的耳朵被泡面的蒸汽弄得聽不清楚，妳再說壹遍？”
　　伊卡洛斯從身後掏出了之前收拾倉庫時找到的擴音器：“主人，我今天新學了壹道料理，想讓您作為第壹個品嘗這道料理的人，請問可以收下嗎？”
　　“原來是這個啊！？”
　　路葉松了口氣。
　　該死，剛才那句話害得自己心裏被猛牛撞了壹下，心臟差點都被牛角給頂出來。
　　人與人的命運是不同的。
　　人造天使也壹樣。
　　正當伊卡洛斯在廚房為路葉做料理的時候，另壹個長著翅膀的家夥正在河邊瑟瑟發抖。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月色開始籠罩夜空。
　　“嗚嗚……肚子好餓……”
　　阿斯特蕾亞坐在河邊，手裏拿著壹根樹枝，樹枝的另壹端幫著壹條繩子垂進河裏……
　　她這是在釣魚。
　　不過很可惜，她沒有釣到。
　　沒有誘餌，繩子尾端也沒有彎鉤，就算魚破天荒地咬了繩子，那單純的壹根樹枝也承受不了魚的掙紮。
　　明明太陽落山前才吃了飯，現在又餓了。
　　這就是Δ——阿斯特蕾亞的弊端之壹，而存儲能量的裝置跟不上消耗的速度。所以肚子很容易餓。
　　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單純地攝入高熱量的東西就ok。
　　只不過，現在根本沒有什麽奶油、冰淇淋、蛋糕之類的高熱量食物。
　　就連壹碗白米飯對阿斯特蕾亞來說都是壹種奢望。
　　阿斯特蕾亞從來沒有體驗過餓肚子的感覺，因為在西那普斯，根本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但她根本回不去。
　　每當她想回西那普斯的時候，記憶中米諾斯的聲音就會回想起來。
　　那是阿斯特蕾亞在離開神殿時，米諾斯向她說的最後壹句話。
　　“β叛變了，γ則是失敗了，如果連妳也失敗，而且不知廉恥地跑回來的話……就要‘處罰’妳。”
　　“嗚嗚嗚……回不去啦！！”
　　任務沒完成，有家不能回。
　　而且需要完成的任務，還是殺掉兩只蟲子這樣的小事。
　　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沒用呀？
　　阿斯特蕾亞哭唧唧地想著。
　　但是，轉念壹想她覺得不對。
　　路葉的話，是因為有伊卡洛斯前輩和妮姆芙前輩所以不好下手。
　　但那個叫做智樹的人類呢？
　　哼哼，就這樣辦！
　　先解決掉簡單的，正所謂柿子要挑軟的捏才對。
　　憑借著記憶，她悄咪咪地來到了智樹的家。
　　二樓的房間燈還亮著。
　　阿斯特蕾亞決定從窗戶突入，於是她站在窗外的陽臺上悄悄探頭，確認裏面的動靜。
　　然而就是這壹眼，讓她感受到了所謂疑問是什麽。
　　只見Q版的智樹縮在被窩裏，拿著壹本寫真，被子下面不斷傳來異樣的動靜。
　　阿斯特蕾亞看不懂，但大為震撼。
　　正當她因為智樹的異樣而感到驚訝，後退了壹步的時候……踩空了。
　　“唔欸？！”
　　是過於驚慌了嗎？
　　總之，這個長著翅膀的家夥就像是忘了自己有翅膀壹樣，摔了下去。
　　阿斯特蕾亞頓時感覺眼前有好多星星在轉動。
　　這時，上面的窗戶也打開了。
　　可、可惡！
　　聽到了我摔倒的動靜嗎？妳這個在晚上還在讀書的蟲子！！
　　阿斯特蕾亞立刻爬起來跑到陰暗處躲藏著。
　　“楚原！都說了不要在這個時間打擾我啦！！”上面傳來了智樹不爽的聲音。
　　“哈？！”對面的窗戶也打開了，楚原說，“我在準備期末考試呀！”
　　“哼，反正妳就是因為拿不準妳那條新買的小熊胖次是不是我拿走的，所以在試探我吧？”智樹說，“真小氣啊，我穿過之後明天就會還給妳啦！”
　　“哈！？原來那條我中意的胖次是妳拿走的嗎！？”
　　“中意……？想不到楚原妳這個年紀還喜歡這種幼稚的圖案，是時候變成熟點……等等，楚原，妳要幹嘛……嗚哇！！”
　　“看來我這段日子對小智妳還是太溫柔了！！”
　　看著楚原沖進了智樹的家裏，阿斯特蕾亞嘆了口氣。
　　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對方已經起了高度戒備心。看來，又搞砸了……
　　她耷拉著肩膀轉身離去，
　　走在只有路燈照射的鄉間道路上，阿斯特蕾亞有些累了，就蹲在壹個路燈下休息。
　　旁邊就是壹個三層的建築，裏面還亮著燈光。
　　真好啊……
　　阿斯特蕾亞不由得想道，這裏面壹定有很多吃的吧？
　　裏面的人壹定正在壹邊吃好吃的，壹邊喝好喝的……過著那種衣食無憂的生活吧？
　　越是這樣想，肚子就越是餓，結果就是金發的天使最後把頭埋進了膝蓋裏。
　　“那個，我說……妳在這幹什麽呢？”
　　突然，有個稍微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阿斯特蕾亞擡起頭壹看，穿著淡藍色小裙子的妮姆芙正提著裝滿了東西的塑料袋站在她面前。
　　“妮姆芙前輩……？”
　　“Δ，妳在這裏幹什麽？”妮姆芙說，“剛才老遠就看到有個長著翅膀的不明生物蹲在路燈下，那啥嗎，妳的暗殺就是站在光下等待被目標發現之後才動手嗎？”
　　“刺殺失敗……不對，根本就沒有刺殺這回事啦！”阿斯特蕾亞哭唧唧地說。
　　“好了好了，所以妳在這裏幹嘛呢？”
　　“我只是隨便找了個地方蹲下啊……倒是妮姆芙前輩，在這裏做什麽呢？”
　　“哦，說起來妳還不知道吧？”妮姆芙說，“這裏是我家哦。”
　　“欸？妮姆芙前輩的家？”
　　“嗯……雖說是這樣，不過我也是住在別人的家裏，不過鑒於目前我們的關系嘛……四舍五入也算是我家？”
　　“好、好難懂……”
　　“不用懂也沒關系，諾，這個給妳。”
　　妮姆芙說著，從購物袋裏拿出了壹袋黃瓜味的薯片給阿斯特蕾亞。
　　“嗚哇……妮姆芙前輩……妳對我真好！”
　　“餵，不要壹邊流著眼淚壹邊蹭上來啊，裙子會被弄臟的，這可是我被誇贊‘可愛’的裙子哦！”
　　“欸？誇贊？”
　　“嗯，就是這樣，對了，妳現在要住哪裏呢？”妮姆芙說，“不過沒有也不要緊吧，反正我們人造天使可沒有睡覺的機能，那麽再見了……對了，那些歪心思妳還是少動比較好哦，如果可以的話，切斷鎖鏈吧，如果是妳的話做得到吧？”
　　“怎、怎麽能做得到那種事情？！”阿斯特蕾亞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抗議了起來，“再說了，我們人造天使本來就是為了主人而存在的不是嗎？”
　　“吶，Δ，問妳壹件事情。”妮姆芙說，“如果只是想要聽話好用的機器，那根本不需要搭載感情模塊這種即占機能又沒什麽用的東西吧？”
　　“欸？”阿斯特蕾亞楞了壹下。
　　“難道不是嗎？即聽話又好用，只要按照既定的程序來就絕不會出錯的，難道不是機械嗎？而我們這種機器居然有了感情，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奇怪到我背叛了西那普斯哦？”
　　“嘴、嘴上這麽說，但前輩現在壹定很想要主人吧，這是我們的類似‘基因’壹樣的東西，是我們的使命，沒有那麽容易輕易改變的！”
　　“是啊……我想要壹個主人哦。”妮姆芙說著，露出了稍微寂寞的笑容。
　　“但是，已經跟以前不壹樣了，這壹次，我有選擇主人的機會，我要像那個人說的壹樣，去找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再只是為了‘主人’而活……反正Δ妳是不會明白的吧，因為妳是個笨蛋吶。”
　　拋下了這句話後，妮姆芙轉身走進了屋子內。
　　阿斯特蕾亞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那袋薯片。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到肚子沒那麽餓了。
　　因為有種更加難以言喻的情緒蔓延開來，覆蓋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