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生理期

　　“哦，這話怎麽說？”上校轉過頭盯著他。
　　“因為如果真像妳說得那樣，死壹兩個人就能解決戰爭問題，還真不由我做主。”
　　路葉想起來自己在網上沖浪時看到的壹個問題。
　　那個問題說如果犧牲妳壹個人就能拯救世界，妳會怎麽做？
　　當時網上有人說同意，因為犧牲自己，就能讓自己的家人、朋友生存下去。
　　而另壹些人則持反對態度，憑什麽我就得死，妳們沒有強迫我的權利！
　　路葉說差不多得了。
　　要是真犧牲妳壹個人就能拯救世界，從消息確鑿的那刻起，不管妳答不答應，榮譽證書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上校給的問題雖然略有不同，但實質上是壹樣的。
　　如果真死壹兩個人就能解決戰爭問題，那麽這個問題解決人多半不會是那些發動戰爭的人上人，而是那些飽受戰爭之苦的平民百姓，與那些失去肢體飽受痛苦的士兵。
　　自己作為壹個平民，固然有選擇權。
　　但自己不能代表所有平民，自然也就沒有決定權。
　　“真是令人意外的回答……那範圍縮小壹點吧，”上校說，“如果妳和那女孩之間有人會死，妳選誰？”
　　“這算什麽問題？？”
　　路葉心說妳這人老糾結這玩意兒幹嘛？
　　沒活了可以咬個打火機嗷！
　　“我無意冒犯，只是我的親人都不在了，我的手下們壹年到頭也難回家幾次，看到妳和那孩子像家人壹樣生活在壹起，總會讓我想起他們……”上校說，“妳猜我在面對這個情況的時候，做了什麽選擇嗎？”
　　“這不用猜吧……”路葉說，“否則妳也不能站在這裏問我問題啊，順帶壹提，不是像，我就是她的家人。”
　　“抱歉，是我疏忽了，”上校盯著壹望無際的海面，“不過我並沒有拋下我的家人，我只是……無能為力，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其實不在於如何選擇，而在於妳連選擇的余地都沒有。”
　　路葉靜靜地看著這突然有些傷感的老頭，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癲，跑來自己這邊訴苦。
　　不過，路葉感受得到上校身上的那股悲涼感。
　　看起來老頭的確經歷了很多事，不過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我不要求妳爆金幣，只求求妳帶我離開這個島嶼就好了……
　　“那妳的回答是什麽？”上校問。
　　“壹定要說嗎？”
　　“就當是我的請求。”
　　“可我真的回答不出來……”路葉嘆了口氣，“我當然不想死，我也不想薇爾莉特死。但如果真讓我選，我會選讓她活下去。”
　　“理由呢？”
　　“因為我不知道我還回不回得去……”路葉說，“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比起壹個人活在這邊，我更願意死掉。”
　　“回到東方的船也不難找吧？”
　　“船不難找，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路葉說，“妳不懂的，當妳體驗過很美好、很無憂無慮的生活，然後突然被丟到壹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記憶之外，只能跟過去完全隔絕的感受……”
　　路葉說的是真心話。
　　如果真的回不去，又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還不如讓薇爾莉特活下去。
　　反正自己在這邊也無親無故，死了也沒人關心。
　　而且自己已經體驗過壹段很美好的人生了，除了爹媽老是不在家、嬸嬸太嘮叨了之外，沒有什麽缺點。
　　但薇爾莉特不壹樣啊，她還什麽都不懂，就是個小孩子，完全可以在這個世界開啟新的人生。
　　“體驗過壹段很美好的生活，然後突然被丟到壹個陌生的地方受苦麽……”上校突然挑竿，“上鉤了！”
　　海中有浪花撲騰，路葉驚了，這個陣勢，想必這條魚的個頭不小。
　　上校奮力拉住，上挑，那根木質的魚竿彎曲到了極點，似乎再多壹點力就會斷掉。
　　但它撐下來了，上校借機不斷地消耗著魚的體力，最終成功收線。
　　那是壹條足足有七斤重的大馬哈魚。
　　“看來我運氣不錯，釣了壹條大魚。”
　　“嗯，厲害！”
　　“這麽大的壹條魚，我倒是舍不得殺了，養著多好。”上校笑著取下魚鉤。
　　“那沒事兒，我來殺。”
　　“那我就先過去了，今天好好休息，吃頓好的吧。”上校拍了拍路葉的肩膀，“畢竟上了船以後只能吃罐頭了。”
　　他理了理自己帽檐，往下扯了扯，用那雙處於陰影中的冰藍色眼睛深深地看了壹眼薇爾莉特，繼而轉身離去。
　　“其實讓我放幾只羊在船上也不是不可以……”
　　路葉盯著上校的背影，隱隱之間總覺得，這趟海上航行不會太順利。
　　夜晚。
　　跟薇爾莉特吃過烤魚後，路葉迎著海風順著沙灘散步，最後來到了山頂上。
　　夕陽最後的余暉灑落在山頂，往下面看去可以看到西側的溫泉，還有路葉那個花了不少時間做出來的小木屋，以及用壹片片的木片做的籬笆圍城的院落。
　　該怎麽說呢，明兒就要走了，他還有點舍不得。
　　自己在這個島上生活了這麽久，想想還挺有成就感的。
　　薇爾莉特站在壹旁，晚風吹起她的金發飄揚，像壹株懸崖上怒放的忍冬。
　　其實對她而言去哪兒都不是問題。
　　她已經有了初步的感情了，也在路葉的教導下會了很多生活常識。
　　但她會本能地追逐路葉的身影，就像剛出生的小鹿壹樣尋求母親的庇護壹樣。
　　可事實上，身手高強的她並不需要路葉的庇護，而是反過來。
　　他們兩個有時候能夠什麽都不做的呆上壹天，有時不用交流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種信賴關系很奇怪。
　　路葉最初只是抱著利用薇爾莉特的心理將她帶在身邊。
　　而薇爾莉特在見到路葉的第壹面起就開始不自覺地跟著他。
　　明明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但兩人像是相識了很久，久到白發蒼蒼。
　　薇爾莉特突然捏住了路葉的衣角。
　　“下午那個人，說話很怪。”
　　“妳是說上校？”路葉壹楞。
　　不應該啊，薇爾莉特只會說中文才對，又怎麽會明白自己跟上校的對話？
　　路葉突然想到了什麽。
　　“是不是那家夥的方言讓妳很熟悉？”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好奇怪……”
　　薇爾莉特輕輕地扣住胸口。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是覺得心裏很不平靜。
　　好像留存於記憶中的某些東西蠢蠢欲動，可縱使妳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了。
　　路葉緊張地查看起來薇爾莉特的狀況，心說莫非是上校那條老狗給我家妹子下了什麽降頭？
　　可摸來摸去，薇爾莉特沒出什麽大礙。
　　正當路葉準備松口氣的時候，他突然在薇爾莉特的腿上摸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
　　他收回手，上面全是紅色的液體。
　　“血？！”路葉驚呆了。
　　薇爾莉特穿著雨衣所以之前沒察覺到，現在他蹲在薇爾莉特面前，看到血液順著她的腳踝流下。
　　“妳妳妳妳妳……妳受傷啦？”路葉有些驚慌。
　　可這個島上有什麽能傷到薇爾莉特？
　　薇爾莉特自己更是壹臉茫然。
　　“沒有受傷……”
　　“那為什麽……？”
　　“不知道……”
　　經過壹番排查，路葉終於找到了原因。
　　生理期。
　　女性成熟的標誌。
　　路葉暫時陷入了思考中。
　　這是不是說明薇爾莉特已經可以懷孕了？
　　不不不，不是這個。
　　從之前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根據原著時間線，薇爾莉特的年紀應該在十歲左右。
　　現在這幅十五六歲的軀體本就讓他覺得哪裏不對勁，而現在居然直接來了生理期？！
　　難道說這艘船來島嶼的時間推遲了好幾年？
　　不、不對，霍金斯和迪特弗裏特這兩貨看起來還很年輕，這麽壹來時間對不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個……要怎麽辦？”薇爾莉特問。
　　路葉眼角抽搐，心說我怎麽知道怎麽辦我又不是女的……
　　而且這裏也沒衛生巾啊！？
　　這才壹分鐘不到，血已經浸濕了薇爾莉特腳下的泥土，都快形成直徑三厘米的範圍了。
　　路葉心說什麽大出血啊？
　　“痛嗎？”
　　“不疼。”
　　“不疼就行，總之，先去清理幹凈……”
　　路葉突然楞住了。
　　現在屋子裏盡是些大老爺們，怎麽可能去哪兒？
　　想了想，他想到了壹個好去處。
　　因為上校他們的到來，所以這些天路葉和薇爾莉特都沒能享受到的東西。
　　——溫泉。
　　那些人的船停在島嶼的東側，靠近房屋壹帶，所以是不會知道溫泉存在的。
　　“薇爾莉特，我們最後再泡壹次溫泉吧。”
　　不僅是清理身體，也是在這個島上渡過的最後壹個夜晚，當做告別。
　　直到後來，路葉才明白女性在生理期是不能泡溫泉的。
　　但，奈何薇爾莉特體質異於常人，所以這時候的路葉完全沒發現異樣。
　　……
　　夜幕降臨。
　　位於海島東岸的武裝船只內。
　　穿著軍服的人順著臺階拾級而下，軍靴的腳步聲回蕩在陰暗的走廊。
　　這裏是位於最底層的船艙，用來堆放雜物，偶爾也會在這裏關押戰俘。
　　迪特弗裏特徑直走到最裏面的房門前，停下腳步。
　　擦哢！
　　火機的光微微映亮了四周。
　　隔著壹道鐵柵門，他張開嘴，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
　　“畜生，醒醒，別睡了，有件事要交給妳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