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全民公敵（上）

　　黎明時分。
　　歐拉麗的天空泛起魚肚白。
　　巴別塔上層，如同古希臘的圓形廣場壹般的，輝煌的寬闊大廳之內。
　　不管眷族規模，也不管手邊的事務，眾神齊聚於此。
　　“既然所有人都到齊了，那就由我來說明後續情況吧。”臺室上方，束著小段單馬尾的洛基開口說道，“結論是……經過孩子們壹晚上的苦戰，暴動的怪物們已經被打回19層，裏維拉鎮重新被我們占領，怪物們暫時無法再次進攻。”
　　經過壹晚上的艱苦奮戰，各大眷族的冒險者合力將異常怪物打回了19層。
　　不僅如此，由於那些怪物破壞地下城的特殊能力只針對地下城本身的構造起作用，所以在芬恩的見壹下，冒險者們堵住了那些由怪物造成的空洞，在壹定程度上阻礙了怪物們的蔓延，成功贏得了喘息的時間，而後續的清除部隊則在處理殘留在18層以上的怪物。
　　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
　　後續的人員、醫護、裝備及物資正在輸送補充。
　　奪回18層的控制權，對於歐拉麗來說算得上好消息。
　　18層是平原地勢，冒險者們的實力、陣型以及各種裝備都能夠得到最大發揮，而且從17層到18層的通道只有壹條。
　　換言之就是只要占據了十八層，再輔以障礙的阻攔，後續的怪物便很難在短時間內通過破壞地下城的特殊能力繞開18層來到上面。
　　“呼……”
　　“這樣啊，真是辛苦他們了。”
　　“嚇死我了，那些怪物跑上來的話咱可就完蛋了啊！”
　　聽到洛基的結論，眾神紛紛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不過，隨即有神發出了質疑。
　　“可是啊，昨天的怪物是怎麽跑到上層來的？正常來講是有‘神威’壓制住它們不往上走的吧？”
　　“好像是那些怪物破壞了地下城原本的結構，自己挖洞跑上來了……”
　　有壹些較早知道詳情的家夥開始解釋。
　　“餵餵餵不是吧，地下城又是抽的什麽風？它就算被破壞了也是能自行修復的啊！”
　　“老頭子呢？叫老頭子出來解釋清楚哦，我的假期日程全沒了！”
　　“就是，烏拉諾斯呢，叫他出來！可惡，這下子我征服整條風俗街的計劃也都泡湯了！”
　　“地下酒吧的小正太也沒辦法去光顧了呢……可惜。”
　　“說是盡心盡力為地下城獻上祈禱，發動神威，可是實際上只是窩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狠狠地玩弄小蘿莉吧，那個老混蛋！！”
　　“還有這種事？可惡，我也想要玩弄小蘿莉啊！”
　　“這下子更不能原諒烏拉諾斯了！！”
　　既定的計劃、娛樂項目之類的被地下城中的突發事件全盤打亂，很多神都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昨天傍晚時分，都市警鐘響起。
　　大多數神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受到了公會的委托，將眷族的成員們集結起來。
　　事發突然，他們都只知道有不少怪物發起了暴亂，但對於詳情還所知甚少。
　　洛基瞇著眼，掏著耳朵，盯著這幫嘈雜的家夥。
　　雖然這幫家夥的娛樂項目被破壞了，都在發牢騷，但壹旦這幫吊兒郎當的家夥知道了並不是烏拉諾斯在偷懶，而是“神威”已經對地下城失效之後……恐怕又是另壹幅場景了吧。
　　洛基保證消息壹出，壹定會有接近八分之壹的神會立刻跑路，離開歐拉麗。
　　雖然有很多神比起娛樂來說，更具有責任心壹點，但也不排除有那種純純的樂子人……哦不，是樂子神。原本眾神下界就是來找樂子的，而有些神對於娛樂和玩耍的追求要很強烈，強烈到足以讓他們拋下眷族和這個都市，繼續在其他地方尋找歡樂。
　　“神威”失效，意味著對於地下城的祈禱與壓制作用失去效果，怪物們會湧出地下城，人間古代的景象會再次發生——地表不再安全，莊稼和村莊會遭到怪物的襲擊，與怪物的戰鬥再也不是冒險者的專屬，普通人也必須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否則就會淪為怪物的食糧，或是眼睜睜地看著親人被吃掉……
　　到了那時，歐拉麗將不再是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
　　相反，它會被各個國家派出的軍隊包圍，以免怪物外泄。
　　雖然神威失效的後果很嚴重，不過洛基自有辦法。
　　“叫烏拉諾斯出來，我壹定要用馬桶搋子捅那老頭的屁股！！”
　　“別去，到時候被捅的人可能是妳自己。”
　　“說的有道理，我只是口頭說說而已……”
　　“總之，洛基，能不能將烏拉諾斯叫出來啊，我們要壹個解釋！”
　　洛基深吸壹口氣，正準備開口之時。
　　“那可不行，老神壹旦離開祈禱室，那地下城就會被那蠕蟲給完全侵蝕了……”
　　大廳的門被打開，披著黑袍的魔術師來到了大廳之中。
　　“叨擾您們了，”費爾斯微微欠身，“容我自我介紹以下，費爾斯，為老神烏拉諾斯工作。”
　　“餵，那老頭到底在幹嘛啊，地下城出什麽事情了？”
　　“我就是來告知各位這壹點的。”費爾斯說道，“老神並非在偷懶，而是‘神威’正在逐漸失去作用……換言之，它對地下城已經不再起效了。”
　　此言壹出，大廳內壹片喧嘩。
　　眾神都明白這意味著這代表著什麽。
　　“開玩笑的吧，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原因在於位於地下47層的巨大蠕蟲。”費爾斯說，“我們並不知道它什麽時候誕生，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在逐漸侵蝕地下城……”
　　“侵蝕……地下城？”
　　“是的，那些異常怪物擁有破壞地下城的能力。”費爾斯說，“雖然只是我和老神的壹些猜測，但巨大蠕蟲正在通過那些異常怪物侵蝕地下城，導致地下城原本的能力失效。”
　　位於遠處的銀發美神聞言，微微地瞇起了雙眸，櫻唇輕啟。
　　“哎呀，那就怪了……我之前也聽聞過地下城內有壹些特殊怪物橫沖直撞的傳言，但只有少部分人見過，而且數量稀少，像是昨晚上那麽龐大的數量，怎麽能掩人耳目呢？再說，它們怎麽會突然爆發，而且像是要專門沖出地下城壹樣。”
　　“關於這點，我不在現場，所以沒什麽說服力。”費爾斯的目光看向了洛基，“雖然小醜之神也不在現場，但她的眷屬們想必已經將情況告知了她。”
　　眾神的目光頓時轉向臺上的洛基。
　　“根據我家孩子……也就是勇者芬恩、九魔姬裏維莉雅等人提供的情報，這些特殊的怪物並不是由地下城誕生，而是經由隱藏在47層的未開拓區域中的壹只大蟲子來著……”洛基說。
　　“不是吧，壹晚上的時間生這麽多怪物出來，那不是蟲子而是老母豬吧？”有神吐槽。
　　“等等，這樣壹來，把那只大蟲子搞死就沒問題了對吧？”有神說道。
　　“問題就在於這裏。”洛基有些鬧心地撓了撓眉角，“那只大蟲子在昨天已經被艾絲美眉他們殺了啊，據說頭都被劈裂，已經死翹翹了……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那只大蟲子死掉了，那些怪物才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斷的跑出來……”
　　說完，洛基話鋒壹轉。
　　“不過呢，即便這樣，也是有方法的。既然已經知道了原因是由那只不知從何而來的大蟲子引起，只需要將那只大蟲子的屍體盡數銷毀，這樣壹來，便不用再擔心異常怪物繼續誕生的問題。”
　　“可是要怎麽下去？”有神提出質疑，“怪物們都在18層下方，想要下去可不容易，而且就算到了47層……那裏可是異常怪物誕生的地方啊！”
　　“所以我們才要在短時間內奪回第十八層啊。”洛基說，“18層面積曠闊，而且還是平原，根據芬恩他們提供的大體位置，再經由歐拉麗中所有的地圖繪制者壹晚上的通宵工作，我們已經大致確定了那只大蟲子對於18層的方位，接下來只需要利用那些怪物破壞地下城的特性，打通壹條垂直的通道，最後……用魔法轟死它丫的！”
　　“可那只大蟲子已經死了……”
　　“那就讓它再死壹次！齊聚歐拉麗中所有魔導士的力量，絕對把那家夥轟成渣滓！！”
　　“不愧是鬼點子多的洛基，好辦法！！”
　　“蕪湖起飛！”
　　“壹把子支持，把那個打擾了我假期計劃的大蟲子狠狠地錘爆！！”
　　就在眾神因為有了解決辦法而欣喜之時，反對之聲也湧起。
　　“不可。”費爾斯說，“此乃下策，不能這樣做！”
　　“哈？”洛基皺眉，“為啥？”
　　“……”
　　費爾斯沈默了，心裏後悔壹時沖動說出了這樣的話。
　　的確，對於歐拉麗中的居民和冒險者來說，這的確是個好方法。
　　但是，對於另壹些群體，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根據昨夜與異端兒們的聯絡，他得知異端兒們已經快到47層。
　　壹旦大型魔法轟下，異端兒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費爾斯很想叫它們離開，但異端兒們說只有那樣才有活命的機會，如今的地下城已經被破壞得亂七八糟，躲在哪裏都不安全，只有路葉能夠帶它們出去。
　　費爾斯現在才明白為什麽老神烏拉諾斯要叫自己來這裏。
　　是為了知曉眾神的行動啊。
　　“不……沒什麽，”費爾斯說，“只是覺得那巨型蠕蟲太過異常，它被斬斷的時候，數量龐大的怪物從其體內誕生，誰有能保證接下來它不會再發生異變？”
　　“嘖，這妳就想錯了。”洛基揚了揚腦袋，“只要把它燒得連渣滓都不剩，再怎麽異變都沒用吧？”
　　說完，她便開始吆喝起來：“所以，有人反對這個提議嗎？”
　　“沒有異議！”
　　“快快快！！”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那只蟲子被燒毀的消息了！”
　　“比起燒毀，我更喜歡物理層面的毀壞呢，辣麽大的蟲子，壹定會爆很多漿……”
　　眾神七嘴八舌，但每個人都紛紛舉手，投下了同意票。
　　費爾斯見狀，心說只剩下壹條路可走了。
　　只有那條路，才能讓歐拉麗和地下城回復原本的同時，保住異端兒們的性命。
　　在壹片喧鬧聲中，他退出了大廳。
　　然而就在快要關上門的那壹刻，他那早已沒有眼球的漆黑眼眶裏，註意到了兩位異樣的神。
　　壹位是系著雙馬尾、體型嬌小的女神。
　　而另壹位，則是高高在上的，美麗不可方物的銀發美神。
　　只有她們，既沒有舉起雙手表示贊同，也沒有提出反對的話語，只是保持沈默。
　　兩位神的眼中，似乎都有著各自的想法，蠢蠢欲動。
　　……
　　路葉睜開眼睛。
　　窗外的天微微亮了，帶著壹抹晨色。
　　看了壹眼墻上的鐘表，剛剛六點左右。
　　路葉看了壹眼還在熟睡的薇爾莉特和艾斯德斯，輕手輕腳地下床，給她們拉好被子，然後動作又極為輕的出了門，生怕打擾了兩位姑娘的休息。
　　來到旅店下面的大廳，老板正在打掃衛生。
　　“喲，您今天起得真早。”
　　“妳好，請問有早點嗎？”
　　“不好意思……”老板抱歉地笑笑，“廚子昨天晚上就請假了，因為都市警鐘那事兒……”
　　“沒事。”
　　路葉出了門，街道比起以前有些冷清。
　　在街邊買了壹些早飯之後，路葉準備回去。
　　香格裏拉的冷卻時間還有差不多數個小時就結束了。
　　在這段時間，他得做好充足的準備，包括道具的購置之類的。
　　當然，最先就是早飯，得保證兩個老婆吃飽又吃好。
　　然而就在快回到旅店的時候，路葉突然察覺到了目光。
　　那是毫無遮掩的目光嗎，仿佛要刺透人的肌膚。
　　路葉朝著街邊的小巷……也就是視線傳來方向看去，看到了隱藏在黑袍中的人。
　　路葉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了過去。
　　“費爾斯？”
　　“事情麻煩了。”費爾斯說，“異端兒們有危險。”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之後，路葉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奶奶的，沒想到那幫子人居然想出了這種辦法……
　　利用異常怪物破壞地下城的特性來打通壹條通道，摧毀巨型蠕蟲的屍體……
　　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過對於路葉說就難辦了。
　　壹旦巨型蠕蟲的屍體被大型魔法攻擊，誰也保不準碎片會怎麽樣……
　　號稱“九魔姬”的裏維莉雅在昨天用處的魔法他已經見識過了，光是她壹個人的蓄力魔法就那麽帶勁兒，那全歐拉麗的魔導士齊心協力打出的魔法威力可想而知。
　　而且，異端兒們還聽了他的話，前往了47層……
　　而且還快到了！！
　　“妳打算怎麽辦？”費爾斯問。
　　“還能怎麽辦，”路葉說，“就去說那個大蟲子的事情我會搞定。”
　　“事關整個地下城和歐拉麗的安全，他們不會信，也不敢信。”
　　“我也沒指望他們信啊，言語上不起作用，那就只有用行動表示了。”
　　“想好了？這樣的話……妳會成為全民公敵的。”
　　“那倒是沒什麽，等我成事兒了，還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