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四十八章 平庸是福

　　優秀的父母不壹定有優秀的兒女，而真正優秀的父母，會接受兒女的平庸。
　　平庸有什麽不好？
　　人類進化得太高級，以至於忘了初心。
　　初心是什麽？
　　是“生存”，平平安安活到老，不餓著不凍著，遇到天災躲遠點兒，下雨知道往屋裏跑，願意的話多生幾個娃，把繁衍血緣的任務完成，這不就夠了？
　　壹生牛逼上天又如何？最終躺下時不過三尺黃土地。
　　李欽載本就不是壹個優秀的人，他這輩子所謂的功績與輝煌，不過是前人栽樹，事實上，他本就是個平庸的人，那麽為何不能接受兒子也平庸？
　　李欽載發現蕎兒最近的心理壓力有點大，從表情上能看得出，他如今處於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的階段。
　　“不愁吃，不愁喝，偶爾還被師兄弟們領出去，偷偷喝頓酒，摟幾個小姑娘，妳的人生才剛開始，已經站在終點線上，妳有何壓力愁眉苦臉的？”李欽載笑著問道。
　　蕎兒露出赧然之色，忍不住辯解道：“偷偷喝酒確實有，但沒摟小姑娘……”
　　“嗯，我信妳。毛都沒長齊，摟了也幹不了啥，這些年妳夥食好，發育得有點早，有些事還是克制壹下，不是說不能幹，但在身體發育完成前最好不要幹，否則會把身體的底子弄壞。”
　　蕎兒臉蛋兒紅了，顯然聽懂了老爹在說什麽。
　　李欽載也不覺得尷尬，關於男女的話題，父子之間單獨聊是比較合適的，提前做好心理建設，將來遇到了不會放縱濫交，也不會畏之如虎。
　　“說回正題，妳最近咋了？苦大愁深的樣子，誰給了妳壓力？”李欽載笑著問道。
　　蕎兒嘴唇囁嚅幾下，垂頭低聲道：“孩兒現在才發現，自己好像不夠優秀，弱了爹的名頭……”
　　李欽載睜大了眼睛：“誰說妳不夠優秀？妳已經很厲害了，看看妳那些師兄弟，每次挨揍被抽得哭爹喊娘，而他們挨抽時，妳向來只站在旁邊看熱鬧，對比壹下他們，妳難道還不夠優秀？”
　　蕎兒笑了，隨即又垮下臉，嘆道：“本來孩兒也覺得自己很厲害的，爹教的學問孩兒都能學會，考試也比師兄弟們強多了……”
　　“可是後來宣城公主來了，她就是爹口中常說的‘天縱之才’，每次考試都比孩兒得分高，爹教的學問她往往能舉壹反三，就連爹也經常誇她是天才，能傳您的衣缽……”
　　“相比宣城公主，我……”
　　李欽載聽明白了，隨著宣城的出現，孩子曾經的光環漸漸暗淡，被她比下去了，作為先生的親兒子，他本該是最優秀的那個，如今卻有人超過了他，這便是他最近心理壓力大的原因。
　　李欽載失笑撫了撫他的頭，道：“爹教妳們的學問，不是用來攀比成績的，而是要學以致用，知行合壹。學問是自己的，終生可受用，比來比去有什麽意義？”
　　“真的要比，就比妳們出師以後，各自是如何運用這些學問，為世人謀福，為社稷立功，在實踐中發現新的真理，慢慢超越我，那麽這些年我傳授妳們的學問，也算是不虛不枉了。”
　　蕎兒苦著臉道：“將來能超越爹的人，或許是宣城公主，她是天才。孩兒不是，我只會做題，而且還得不到滿分……”
　　李欽載大笑：“妳還小，當然只會做題，長大後可就不壹定了，爹相信妳壹定能勝過宣城。”
　　“如果實在無法勝過她，那又如何？妳掉塊肉了嗎？耽誤妳吃飯睡覺了嗎？”
　　“第壹名永遠只有壹個，得不到第壹名的是不是都該死？”
　　用力揉了揉蕎兒的臉，將他肉乎乎的臉蛋揉成各種形狀，李欽載寵溺地笑道：“第二名，第三名，甚至第壹百名，都是獨壹無二的。”
　　“哪怕妳是第壹千名，在爹的眼裏妳仍然是世間最優秀的孩子，因為爹了解妳，知道妳的優秀並不止在試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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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欽載活了兩輩子，就活了個好吃懶做，貪財戀色，不求上進。
　　旁人看了都著急，覺得他浪費了天賦，就連壹肚子的算學物理學問，也是李治逼著他開學堂，他迫不得已才勉為其難願意教幾個學生。
　　自己本就是壹條鹹魚，哪有資格要求孩子變得多優秀？
　　三代出貴族精英就算是真理，蕎兒這裏也才第二代，不急，壓力給到蕎兒他兒子便是。
　　轉念壹想，自己已經爵封郡公，已經是貨真價實的貴族精英家族了，那麽蕎兒的兒子好像也不需要太努力……
　　天氣不覺入秋了，這壹年過得好快。
　　麟德三年，是大唐波瀾壯闊的壹年。如果將時間線拉長，哪怕拉長到華夏數千年的時間軸上，這壹年仍是歷史長河中最璀璨的壹顆恒星。
　　東征即將結束，大唐完勝，海東半島納入版圖，成為大唐探索世界，對外擴張的前哨站。
　　華夏民族的目光，將不再局限於周邊幾個鄰國，而是整個海洋，以及海洋盡頭嶄新的大陸。
　　秋後的長安，帶著些許的涼意。
　　李欽載站在後院廚房的竈頭，正在做壹鍋鹹菜豆腐湯。
　　也許是入秋後驟變的天氣，金鄉病倒了，身子不舒服，食欲也很差，壹天沒吃東西，李欽載親自下廚，給她做點新鮮又能刺激味覺的東西。
　　端著新出鍋的鹹菜豆腐湯，李欽載走進屋子，金鄉壹臉病容半躺在床榻上，見李欽載進來，金鄉小嘴兒壹癟，露出委屈又脆弱的模樣。
　　“夫君莫操勞了，妾身什麽都吃不下……”病嬌的金鄉捂著胸口，如黛玉般掩嘴輕咳，好壹朵不勝風吹雨打的嬌花。
　　“夫君，妾身這次病得蹊蹺，怕是命不久矣……”金鄉眼泛淚花，臨終托孤的語氣：“妾身走後，夫君好好善待自己，您是家裏的頂梁柱，壹家老小可都指著您……”
　　李欽載擱下鹹菜豆腐湯，絲毫不被眼前的淒婉氣氛左右情緒，只是淡淡地道：“先不說前幾天晚上，妳要了我四次，龍精虎猛坐地吸土的樣子，差點把我榨成人渣……”
　　“就說妳哪怕真病得那麽重，只要壹口氣沒斷，就保妳死不了，別忘了咱家有個女神醫，能跟閻王搶命的那種。”李欽載氣定神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