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暫時的寧靜

　　黑發，白膚，紫瞳。
　　鼻梁高挺，唇如烈焰，神秘魅惑的瞳孔裏透出幾分內斂的野性。
　　東方與西域氣質結合的容貌，兩種氣質偏偏並不矛盾，反而非常巧妙地融合在她的那張臉龐上。
　　人間絕色，莫過於此。
　　祿東贊眼神復雜地看著她，眼前這個女子不過十九歲，但他已收養多年，原本打算許配給他的次子欽陵贊卓為妾的，然而女子自小學了壹身武藝，也習得壹些魅惑男人的招數。
　　這樣的絕色女子，是壹枚天生的棋子，實在不能讓她相夫教子平庸壹生。
　　如今便是用她的時候了。
　　“故國已滅，不必耿耿於懷，那已是貞觀初年的事了，妳王族上下三代人臥薪嘗膽，數十年卻仍無所獲，妳更要沈住氣。”
　　女子垂瞼低聲道：“是。”
　　祿東贊又道：“那位唐國使節非庸碌之輩，妳當謹慎行事。若能助我吐蕃滅了吐谷渾，將來老夫揮師東進，未嘗不能與唐國壹較高下。”
　　“將那件新兵器的底細打探清楚，順便殺了唐國使節，對吐蕃幫助很大，對妳滅唐國報仇也幫助甚大，吐蕃若得了吐谷渾，老夫答應予爾壹國之地，助妳復國。”
　　女子眼中閃過壹絲激動之色，仍表情平靜地行禮：“謝大相。”
　　“去吧，”祿東贊露出擔憂之色，嘆道：“除卻國仇利害，老夫壹直把妳當作我的女兒，此去敵後，兇險萬分，妳要小心，事縱不成，也要保重自己，活著回來見我。”
　　女子恭敬告退，緩緩退出了營帳。
　　祿東贊坐在營帳內沈思許久，揚聲道：“來人，遣使節連夜出發，赴涼州城，面見唐國使節，吐蕃欲與唐國認真談壹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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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石山壹戰後，整整五日，吐谷渾境內風平浪靜。
　　由於唐軍的三眼銃，吐蕃吃了個大虧，在沒弄明白這件新兵器的底細前，吐蕃不敢再戰，而吐谷渾，也沒能力收復失地。
　　兩國居然就這樣陷入壹種詭異的平衡，硝煙未散的戰場上，竟透出幾分歲月靜好的安寧。
　　涼州城更安寧，李欽載仍未出使吐谷渾。
　　本來這趟出使的重要任務就是拖時間，拖到大唐籌齊了糧食，再發動大軍狠狠揍吐蕃。
　　如今既然兩國暫時休戰，李欽載當然不會沒事找事，大家就這樣安靜下去挺好的。
　　大唐的江南和淮南道，此時定是壹片忙碌，無數糧食裝上大船，經由大運河送到長安。
　　李欽載在西北拖過去的每壹天，都是為大唐積攢勝利的幾率。
　　想想自己的付出，李欽載差點感動到自己，倆字形容，“偉大”。
　　這幾日裏，弘化公主幾乎每天登門拜訪，兩人各為其主打嘴仗。
　　公主殿下強烈要求唐軍再次出兵，壹鼓作氣將吐蕃趕出去。
　　李欽載不慌不忙，見招拆招，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壹次立威足夠，還真把唐軍當成了苦力幫妳們舍生忘死拼命了？
　　弘化公主催促出兵，李欽載反過來勸說可汗夫婦移居涼州，兩人的提議彼此都不願答應，於是談判壹次次地變成了嘴仗，慢慢變成互相罵街，最後拂袖不歡而散。
　　日子壹天天拖著，李欽載覺得自己有大把的青春年華好浪費，壹點也不著急。
　　夜幕降臨，城內氣溫驟降，李欽載渾身裹著被褥，冷得直哆嗦，坐在火盆旁仍感到身上壹陣陣的寒意。
　　涼州城地屬西北，天氣很極端，白天熱得要命，晚上冷得哆嗦，日夜溫差太大，李欽載很不適應。
　　火盆旁的矮桌上，立著壹只紅泥小爐，爐上燉著煮爛的羊肉，香料放得很足，李欽載還讓人挖了點蕨菜，洗幹凈了下到鍋裏，壹頓唐朝版的火鍋吃得身上終於有了幾分暖意。
　　劉阿四和老魏也陪著他，兩人都熟悉李欽載的性子，倒也沒什麽拘謹，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三人聚作壹堆，果真有了幾分梁山泊聚義廳的神韻。
　　“五少郎不僅博學，廚藝也頗為不凡，小人還是頭壹次吃這麽暖和的東西，壹邊煮壹邊吃，哈哈，痛快！”老魏大笑道。
　　李欽載笑道：“圍著火爐吃火鍋，是冬天最享受的事，回頭我把秘方告訴妳，咱們回甘井莊後，妳們閑著沒事也可獨酌。”
　　劉阿四嘆道：“可惜此地太荒涼，遠不如長安，就連甘井莊都比不上，五少郎受委屈了，整日困在這座小城裏，毫無樂趣可言。”
　　李欽載笑道：“偶爾能見著過路的胡人商隊，倒也不無聊。每日在街上走壹走，跟胡商聊幾句，頗有收獲。”
　　“能猢猻聊天能有啥收獲？”
　　“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目光就不能太狹隘，我需要知道大唐以外的國家的情況，更想碰碰運氣，若能在胡商那裏發現新作物的種子，大唐可就賺大了。”
　　老魏眼睛壹瞇，突然笑道：“五少郎，今日倒有壹支胡人商隊進了城，聽說吐谷渾境內不太平，特意從祁連山北繞路而來。”
　　“平白多繞了大半月的路，胡商虧本大了，進了城便到處兜售自己帶來的貨物，順便連自己帶的胡人舞伎都要發賣出去。”
　　劉阿四撇嘴道：“胡人身上壹股羊騷味兒，他家的舞伎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誰家若買下他的舞伎，就跟被扔進了羊圈壹樣，味道太沖了，賣不掉的。”
　　老魏嘿嘿壹笑，道：“妳還別說，人家舞伎身上都是香味兒，我今日湊近聞了，真的香，長得也是絕色傾城，老魏我閱色多矣，這名舞伎絕對是人間第壹等美貌。”
　　“更要命的是，人家的眼珠子是紫色的，眼睛往我身上壹瞟，嘖！魂兒都丟了大半，太勾人了。”
　　李欽載扯了扯嘴角，男人湊壹塊兒喝酒，喝著喝著話題必然會聊到女人，這毛病仿佛已被刻進了基因裏，千百年沒變過。
　　“老魏，有點出息行嗎？莊子裏的宋寡婦都沒睡到，又惦記上胡商的舞伎了？”
　　老魏搖頭：“宋寡婦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早已拿捏了。不過那名舞伎……老魏我有自知之明，人家註定要服侍富貴主家的，我這樣的貨色怕是睡不到了。”
　　說著老魏端杯飲盡壹杯酒，咬牙恨恨地道：“趁著還能動彈，多割敵人幾個首級，多換點田地賞金，趕在那話兒還算爭氣的大好時光，多睡幾個俏寡婦，此生不枉也！”
　　“老魏壯哉！鴻鵠之誌，當浮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