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壹章 要想富，先修路

　　李治來到李欽載的莊子從來不見外，如同回到自己的後宮似的，向來都是大喇喇把自己當成了主人。
　　君臣站在門口，李治蹲身掐了掐蕎兒的臉蛋，正要逗逗他，誰知大門內壹道身影竄了出來，飛快跪在李治面前。
　　“臣，李元嬰拜見陛下，拜見皇後。”
　　李治吃了壹驚，下意識後退了壹步，定睛壹看，臉色不由冷了幾分。
　　“滕王叔？妳為何在此？”李治嘴裏問著話，眼神卻瞥向李欽載。
　　李欽載無奈嘆息：“……造孽啊。”
　　滕王此時沒心情搭理李欽載，垂頭道：“臣女金鄉縣主與李縣伯之妻是多年知交好友，路經長安，臣女欲盤桓幾日，壹述離情。”
　　李治哦了壹聲，也沒說什麽，對滕王更是壹句問候和寒暄都欠奉，望著李欽載道：“快開飯，朕餓了。”
　　李欽載急忙將李治和武後往門內領。
　　保持恭敬姿勢的同時，李欽載猶不忘看了看武後的臉色。
　　見武後似笑非笑，倒也看不出不悅的表情，李欽載心情松緩了幾分。
　　看來沒太放心上，有得談。
　　眾人進了門，滕王落在最後，臉上閃過壹絲落寞。
　　位至王爵又如何？天家其實仍將他當作外人。
　　他的出生，本就是太宗軟禁高祖時的意外產物，太宗與高祖逝後，滕王與天家僅只存了壹絲情分，半死不活地維系著，隨時可能會斷。
　　剛才的君臣相見，遠近親疏壹眼分明，堂堂皇叔竟不如壹位年輕臣子的聖眷，這便是赤裸裸的現實。
　　跟著眾人走進前堂，滕王的身份終於刷到了存在感。
　　以品階高低來排，滕王坐在李治和武後的下首，算是貴賓席。
　　李欽載猶豫了壹下，低聲吩咐下人幾句，沒多久，下人將酒菜端了上來，每人面前壹份，香噴噴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李治抽了抽鼻子，奇道：“做的什麽菜如此香？”
　　李欽載眨眼：“陛下先試試？”
　　李治毫不猶豫地撈起壹口吃了，眼睛越來越亮：“好吃，好吃！朕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菜！”
　　武後也淺淺嘗了壹口，禦姐的生活閱歷終究比較豐富，入口便知道它是什麽，不由狠狠剜了李欽載壹眼。
　　李欽載笑道：“陛下喜歡就好，多吃點。”
　　“它是什麽肉？”
　　李欽載見李治頭也不擡地吃了好幾口，於是咳了兩聲，不自在地道：“呃，它是牛肉……”
　　噗——
　　李治噴了壹桌肉屑殘渣。
　　“景初妳……”李治想生氣，又依依不舍地看著面前的牛肉。
　　好糾結，先罵人還是吃飽了再罵？
　　李欽載眼睛都不眨便果斷出賣了弟子：“陛下，是四皇子不小心傷了莊子上的牛，牛摔了腿，已無法耕種，臣上報了渭南縣衙，已交了罰金，這才把牛宰了吃肉。”
　　李治咬牙怒道：“素節那個小混賬！朕必不饒他。”
　　“咳，陛下恕罪，臣已罰過四皇子了，抽了他十鞭子。”
　　李治神情壹緩，道：“既然景初已罰過，那就算了。”
　　盯著面前的牛肉，李治壹臉正義地道：“朕非不仁之君，本不欲食辛苦勞作之耕牛，但它實在太香了……”
　　話沒說完，壹旁的武後忍不住提醒道：“陛下！”
　　“咳，不對，朕的意思是，既然牛已無法勞作，而且已化身為食，朕承上天好生之德，又知壹米壹黍不可糜費，所以，朕決定先敬而後食。”
　　說完李治起身，恭恭敬敬朝面前那碗煮得爛熟的牛肉行了壹禮。
　　李治都行禮了，別人當然不好意思傻坐著，於是堂內眾人全都起身，朝面前香噴噴的牛肉行禮。
　　畫面很詭異，像壹窩黃鼠狼搞團建，集體向雞拜年。
　　行禮過後，儀式感完成，李治坐下來，表情恢復了愉悅，抄起筷子笑道：“開吃！”
　　李欽載飛快眨眼，半晌沒回過神。
　　這特麽虛偽得有點過分了！
　　既然決定接客了，乖巧地迎接生命的高潮不好嗎？突然立個牌坊多惡心。
　　壹頓飯吃得君臣盡歡，李治滿足地撫著吃撐的肚皮，手裏捧著壹杯銀杏葉泡的溫水，淺淺地啜著。
　　壹杯水喝完，李治起身道：“走，看看妳建的窯，朕就是為它而來。”
　　……
　　水泥窯建了五個，李欽載已找到了正確的配比，五個窯口壹同開工，每天產量不多，但足夠甘井莊挖溝渠所用。
　　李治深壹腳淺壹腳走在窯邊，仔細地觀察水泥窯的運作情況，無論大小細節都不厭其煩地問個清楚明白，還不忘追問原理。
　　李欽載事無巨細皆如實作答，水泥這事兒根本無法隱瞞。
　　若真想讓這個他喜歡的世道長久壹些，李欽載甚至希望將水泥的制作方法盡快公之於眾。
　　別的不說，如果從甘井莊到長安之間修壹條筆直的水泥公路，李欽載再傾盡全力打造壹輛帶床鋪的豪華房車，以後來往兩地壹路平坦，踏踏實實睡壹覺就到了，多爽。
　　“修路？”李治若有所思沈吟不已。
　　李欽載點頭，道：“修路，若國庫有盈余，不妨將大唐各道州縣之間的主幹道都用水泥重修壹次，對大唐社稷的鞏固有大用。”
　　李治兩眼壹亮，下意識扭頭找中書舍人，顯然打算在水泥窯口來壹次正式的君臣奏對。
　　李欽載急忙道：“陛下不必召舍人，臣也不太想見大舅哥……臣隨口說說，陛下聽過便算。”
　　武後嫣然壹笑，道：“景初說吧，本宮記性不差，都記著呢。”
　　李欽載後背壹涼。
　　這……話裏有話啊。
　　必須趕緊舔她，今晚就舔。
　　“呃，是，修路很重要，早在秦朝時，始皇帝便知交通之利，利於兵事民生，於是修建了鹹陽至九原郡的秦道，可以算是古代的高速公路了……”
　　李治不解地道：“高，高速……公路？”
　　“是，千裏之地，朝發夕至，是為‘高速’。大唐若用水泥連通各地州縣，從此無論國中發生民變，災難，或是朝廷賑災平叛，軍隊和後勤都可沿平坦的水泥路疾行，大大加快了應變應急的速度，對陛下，對大唐社稷，都是有利無害的好事。”
　　李治和武後兩眼壹亮，互相對視壹眼。
　　李欽載接著道：“便捷快速的交通，不但對兵事和賑災有好處，同時也為商賈提供了便利，當兩地貨物的流動性更快，對大唐的商業也是壹種促進，不僅如此，若對商賈立法征稅，國庫所入更是不可想象。”
　　“故臣以為，要想富，先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