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脫困求生(中)
貞觀大閑人 by 賊眉鼠眼
2018-8-21 10:23
“沒見過妳這麽無恥的人,鉆進錢眼裏了!”東陽公主恨恨地道,想瞪李素,奈何頭扭不過來,只好忿忿蹬腿泄憤。
發簪很尖銳,卻不像刀那麽方便,李素只能小心地用發簪的頂端壹點壹點地刮著繩索,生機掌握了壹半,李素也有閑心聊天了。
“錢是好東西,是壹切幸福的來源,妳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用錢買來的,沒錢喝西北風啊?”
東陽哼道:“也不能生得壹副死要錢的德行啊,崇文館的教授說過,立身處世以品德為先,妳這人有文才,更有詩才,可妳的性子怎麽壹點也不像那些清高孤傲的讀書人?”
李素閉著眼,指揮自己的雙手慢慢磨著繩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嘴裏卻淡淡地道:“妳知道為何世人為何將金銀稱為金子銀子麽?”
“不知。”
“‘子’這個字,是很高尚的壹個字,從古至今,對人類有特別貢獻的人,人們才將他的姓氏後面帶壹個‘子’字,比如孔子,孟子,老子等等,而金和銀自從被人們用來買賣貨物後,世人覺得它們實在是偉大且高尚的東西,對它追捧喜愛得無以復加,為了讓它們得到該有的名分,於是世人決定將它們尊稱為‘金子’和‘銀子’,我像追崇聖賢壹樣的喜歡它們,有何不對?”
手腕處傳來輕不可聞的壹聲脆響,李素臉色壹喜,三股擰成壹根的麻繩索,似乎已磨斷了其中壹股,黎明的曙光即將到來……
東陽毫無察覺,卻被李素的無恥言論氣壞了:“歪理,都是歪理!金子和銀子不是這麽說的,妳……妳……”
“覺得不對?妳可以反駁我啊。”李素老神在在磨著繩索。
東陽張著嘴,卻無法說出壹句反駁的話,該死的崇文館教授根本沒說過金子銀子為何叫金子銀子……
李素笑了:“覺得我說得太有道理,妳竟無言以對,對不對?”
“不對!反正……反正就是不對!”東陽有點惱羞成怒,恨恨蹬了壹下腿。
啪!又磨斷了壹股,只差最後壹股繩了。
李素臉上喜意愈深。
就在這時,道觀外傳來壹聲馬嘶,隨即聽到睡在外面廊柱下的賀羅鶻大聲道:“叔叔回來了,兩匹馬倒是神駿。”
李素二人臉色壹變,神情不約而同浮上焦急和驚恐。
……
九成行宮內。
李世民盤腿坐在軟榻上,撫著額頭,有些不耐地看著矮腳桌幾上的奏章。
大唐皇帝每年有兩個時段可以移駕行宮稍作休憩,壹是冬日避寒,二是夏日避暑,關中附近行宮不少,李世民去得最多的還是九成行宮。
今年才到春天,李世民便移駕行宮了,比往年早了壹些。只因去年長孫文德皇後去世,李世民痛失賢妻,壹整年都郁郁不樂,於是春天便移駕九成宮。
遠離了長安朝堂,卻離不了朝臣的奏章追魂。
以尚書省侍中魏徵為首,壹大群禦史幾乎每日壹奏,數落皇帝陛下如何驕奢淫逸,如何置國事而不顧,後來九成宮裏因結社率行刺壹事,魏徵更是找到了發揮的理由,奏章裏的言辭也愈發激烈起來。
李世民很頭痛,他很想下旨把魏徵壹刀剁了,這個念頭自從登基那日起,十壹年裏起碼閃現過壹百次,大概是魏徵祖墳風水好,每次想殺他都不了了之。
殿門外,宦官的腳步聲匆匆行來,李世民放下奏章,喃喃嘆氣:“又來事了。”
是的,確實來事了。
宦官在殿門外跪下,恭敬地道:“陛下,長安城有急報。”
“說。”
“阿史那結社率行刺失敗後,裹挾其侄賀羅鶻遠遁,左右領軍衛尉遲將軍率軍追擊,發現此二人並非往北遁逃,而是轉而向難,回到長安城附近,領軍衛追查二人行跡,發現二人遁至涇陽縣太平村……”
李世民擰起了眉:“太平村?太平……村……”
猛地睜開眼,李世民眼中冒出壹股煞氣:“東陽的封地?”
“是,尉遲將軍回報,結社率二人遁至太平村的當日,東陽公主不知所蹤……”
李世民呆了壹下,接著勃然大怒,雙手狠狠壹拂,桌案上的奏章紛紛跌落在地。
“公主府的軍士呢?他們都是死人麽?活生生的公主就這麽丟了?”
龍顏大怒,宦官愈發惶恐,戰戰兢兢地道:“公主府的軍士說……公主喜靜,習慣獨自去涇河河灘邊獨處,不喜隨從跟隨,軍士們跟了好幾次,皆被公主喝退,故而……故而未再跟隨……”
重重壹拍桌案,李世民怒道:“結社率,若妳敢傷朕皇女,朕必夷妳阿史那氏三族!傳旨,命長安左右金吾衛,左右驍衛盡出,交由盧國公程知節統領,將太平村方圓百裏全部圍起來,壹寸壹寸地給朕找!誓將結社率這狗賊給朕找出來,剮了他!”
終究是自己的女兒,這壹刻,李世民似乎回到了父親的位置上,為女兒的生機而努力著。
……
牛頭村荒廢的道觀內。
李素額頭的冷汗滾滾而落,被綁在背後的雙手動作越來越快,然而,結社率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飛揚的灰塵裏,結社率那張猙獰的臉如同霧花般模糊。
靜靜地站在門口,結社率的表情很平淡,仿佛獵人盯著壹只近在咫尺十拿九穩的獵物。
“公主殿下,看來唐軍的追擊並不如我想象中的快速,直到此刻他們還沒找過來,以前我太低估他們了,所以導致刺殺妳父皇失敗,現在我又太高估他們了……”
東陽恢復了鎮定的模樣,冷冷地道:“妳只買來了兩匹馬,我和李素現在已不是籌碼,而是妳的累贅,所以,妳要在這裏把我們殺了,對嗎?”
結社率笑了:“真是冰雪聰明的公主,不愧是李世民的種,若不是要逃命,我真舍不得殺了妳呢,對不住了,公主殿下,妳活著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壹柄雪亮的鋼刀出現在結社率手裏,慢慢探向東陽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