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帝國公主

　　院門口，十幾名親兵攔住了拜占庭公主愛倫尼，她隨身帶著弓箭，士兵們要求她將武器放在門口，愛倫尼堅決不肯，雙方發生了爭執。
　　士兵們對愛倫尼還算客氣，校尉曹豹精通突厥語，對她拱手道：“公主殿下，沒有得到大將軍的特別同意，任何人持兵器都不能靠近大將軍，這是我們的規矩，請公主殿下見諒。”
　　“我聽說妳們大將軍箭法很好，我特地來找他比試，把弓箭放在門口，我怎麽和他比試？我不能接受。”
　　“妳怎麽知道我就願意和妳比箭？”李慶安笑著出現在了門口。
　　愛倫尼微微壹笑道：“很簡單，如果妳不能戰勝我，安西和拜占庭軍事合作的可能性，我們就不用談了。”
　　李慶安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果然被他猜對了，這個漂亮的西洋公主擔負著雙方軍事合作的任務，只她怎麽會突然泄露，倒是令人奇怪，李慶安壹轉念便明白了，這壹定是雙方貿易談妥的緣故，拜占庭人或許設了壹個前提，沒有達成貿易協議，就不談軍事合作。
　　李慶安打量了她壹下，昏明的月光中，她穿壹身緊身衣褲，穿壹雙高筒皮靴，將她妙曼的身體呈現得曲線畢露，令人美不勝收，李慶安便欣然笑道：“那就請進吧！”
　　親兵們向兩邊閃開，愛倫尼仰著頭走進了院子，她掃了壹眼環境，傲然道：“我們比夜射，黑夜中射箭才最見本事，開始吧！”
　　她的弓很長，將弓壹端插在地上，拉弓便向六十步外的壹棵杯口大的小樹斜射去，箭劃出壹道拋物線，正中樹身，入木三分，李慶安輕輕鼓掌，笑道：“好箭法！女人中能射妳這樣的箭法，確實不多！”
　　“女人中？”
　　愛倫尼不滿地哼了壹聲道：“我可是拜占庭三大箭手之壹，是拜占庭箭皇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妳竟然這樣羞辱我？”
　　李慶安微微壹笑，剛才他從愛倫尼拔箭、搭箭、拉弓、射出這壹系列的動作便可看出，這個女人確實受過名師指點，動作非常漂亮，如行雲流水，壹氣呵成，看得出是下過苦功練習，在她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中確實是很不錯了，但她的指法還是不夠老辣，略顯稚嫩，說她是拜占庭三大箭手之壹，這未免就有些捧譽之言了，只因為她是拜占庭公主。
　　“妳瞄準的應該是那塊白色的樹疤吧！但妳卻偏離了壹寸，妳知道是為什麽嗎？”
　　愛倫尼臉壹紅，她瞄準的確實是那塊白色小樹疤，但不知為什麽，箭射出時，她竟然沒有找到感覺，以至於偏了這麽壹點點，雖然被李慶安說中，但她卻不肯承認，撇了撇嘴道：“妳能看得出？”
　　“知道妳為什麽沒射中嗎？”李慶安笑道。
　　愛倫尼嘴上不肯承認，但心中卻很想知道，竟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為什麽？”
　　“因為妳緊張，妳的心不夠沈靜，作為箭手，妳略顯嫩了壹點。”
　　李慶安接過她的弓和箭，背對著小樹，他猛地壹轉身，在他轉身的壹霎那，箭脫弦而出，快如閃電，‘哚！’地壹聲，正中白色樹疤的中心，愛倫尼眼睛都看呆住了，李慶安卻把弓箭還給她，搖搖頭，這把弓雖然也很長，但它是單體弓，勁力太軟，不過癮。
　　他對親兵道：“去！把我的弓箭拿來。”
　　壹名親兵拔腿奔去，片刻將他的弓箭拿來，這張巨弓竟然和李慶安的身高壹樣，看得出需要極大的力道才能拉得開，這也是壹張七石弓，是李慶安收集的幾張名弓之壹，看似不起眼，但它卻是安西三名最好的弓匠耗時三年制成，而且箭也是鐵箭，只有這樣的硬弓才能發揮出鐵箭強大的威力。
　　李慶安見她盯著自己的弓箭，眼睛裏充滿了驚訝，便把弓箭遞給她笑道：“要試試嗎？”
　　愛倫尼有些不服氣地接過弓箭，手壹沈，她這才發現這把箭竟然是用生鐵鑄造而成，在淡淡的月光下，箭身泛著黑幽幽地青光，她搭上了鐵箭，這壹刻她心裏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箭術和李慶安相差太遠，就是這把弓她都拉不開，她憋足了勁，可這把比她還高壹點的巨弓竟然只拉開了壹半，手臂顫抖，李慶安暗暗壹贊，壹個女人，能把他的弓拉開壹半，這已經很不錯了。
　　他將手伸過去笑道：“給我，這把弓不適合妳。”
　　愛倫尼滿面羞慚地將弓箭還給了李慶安，但她心中的好奇心又戰勝了羞愧之心，她想看壹看李慶安的射箭，這把弓讓她想起了師父那張巨弓，她也是壹樣拉不開它，難道李慶安竟然能和師父壹比了嗎？
　　“大將軍，妳射壹箭吧！”
　　李慶安接過弓箭，笑道：“我還是射那塊樹疤痕！”
　　他向後退，壹直退到墻角，這裏離那棵樹已經是壹百二十步開外了，那壹般人眼中，夜幕下，恐怕連那棵樹影都看不清了，但李慶安卻要射樹身上壹塊雞蛋大的樹疤，好在疤痕是白色的，在李慶安那異於常人的眼中，那塊疤痕就是壹顆白色的小點。
　　他舉平了弓，兩膀較勁，吱嘎嘎聲響，弓弦緩緩地拉開了，拉弓如滿月，手臂紋絲不動，仿佛蘊藏著千鈞的力道，旁邊愛倫尼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她是行家，當李慶安用她的弓箭射箭時還看不出名堂，可當李慶安用自己的弓時，他那種大宗師般的氣勢便顯露出來了，他穩若大山，威猛之氣雄渾無比，那支鋒銳的箭頭令人膽顫心驚。
　　李慶安雙眼微瞇，這壹刻他的腦海中壹片清明，所有的爭霸權謀，所有家宅不安都統統離他遠去了，他心中只有壹支箭，他感受到了箭的力量，感受到了力量的至美，讓他渾身舒適無比，仿佛這支箭也有了生命，和他心心相通。
　　他微微壹笑，鐵箭脫弦而出，長長的箭桿在空中劃出壹道黑影，箭勢不快，卻仿佛帶有千鈞之力，無聲無息，直撲壹百二十步外的小樹，‘哢嚓’壹聲，箭從樹疤射入，強大的力道竟將小樹縱向撕裂了兩尺長的口子，樹疤被射出壹個圓孔，箭穿過圓孔繼續前進，釘在壹丈外的墻上。
　　李慶安微微吐了壹口氣，這壹箭他很滿意，他已經很久沒有射箭了，原以為箭術會變得生疏，卻沒想到竟射得如此完美，連他自己都暗暗贊嘆不已。
　　愛倫尼看呆住了，她的師傅也射不出這樣的箭，這種重劍無鋒、大工不巧的箭術使她深深地震撼了，這才是箭術，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她心潮澎湃，激動得竟難以抑制，緩緩地跪了下來，這壹刻，她忽然對箭術的體會更上了壹層樓。
　　李慶安走上前，從墻上拔出了箭，遞給了愛倫尼，“這支箭送給妳！”
　　愛倫尼心中對李慶安的壹絲不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心中只有崇拜和敬服，她恭恭敬敬地接過箭，真誠地凝視著李慶安道：“希望這支箭能串起拜占庭和安西軍事合作的意願。”
　　李慶安點點頭道：“我希望妳父親能和妳有壹致的想法！”
　　……
　　夜裏，李慶安做了壹個夢，夢見明月和舞衣兩人同時站在他的面前哭訴，皆說自己委屈，兩人忽然壹人拉住他的壹只，像拔河似的向兩邊拼命拉拽，他壹怒掙脫了她倆，卻發現自己用力過猛，兩人都倒地身亡了，身上血流不止。
　　李慶安壹下子被嚇醒了，心悸得怦怦直跳，滿頭大汗，他擦了壹把額頭上的汗水，坐了起來，從窗外望去，壹輪彎鉤般的月亮還掛在半空，幾片烏雲從月亮前飄過，月光變得忽明忽暗。
　　李慶安睡不著了，他翻身坐了起來，披上壹件外衣走到大門口，大門外還站著兩名親兵，忠心耿耿地為他值勤，李慶安對他們笑了笑道：“幾更了？”
　　“已經五更了。”
　　李慶安點點頭，又對他們笑道：“妳們去休息吧！我已不想睡了，大門外有站崗，周圍還有巡邏，不會有什麽事。”
　　兩名士兵猶豫了壹下，便行壹禮，退下去了，院子裏靜悄悄的，只有他壹人，他站在臺階上，壹陣風迎面吹來，風中已經沒有了寒意，帶著壹絲春的氣息，他這才驚喜地發現，吹來的竟是東南風，是從熱海吹來的風，有壹種特有的溫暖氣息。
　　今天是二月初壹了，在後世已經是三月份，早春來臨了，李慶安心中隱隱有壹種躁動，這是壹種春天的欲望，在他心中點燃了，可他壹想到家裏兩個女人的矛盾，這種欲望中又摻雜了壹絲煩惱，這種混合著煩惱的欲望使他心煩意亂，這時候他就想找壹個女人，將胸中的憤懣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
　　這時李慶安無意中看到了那棵被射裂的樹，愛倫尼那曲線豐滿的身體仿佛又出現在他眼前，那個西洋美人的身上充滿了壹種致命誘惑，她那高聳的胸脯，那修長筆直而又渾圓的雙腿，那又圓又翹的臀部，他又想起她離去時那依依不舍地眼神，那眼神中有壹種充滿了暗示的大膽，令李慶安怦然心動，他今天晚上應該把她留下，這壹刻李慶安心中充滿了壹種占有的欲望。
　　……
　　李慶安再也沒睡著，他躺在床上壹直胡思亂想到天色發白，他剛迷迷糊糊睡著，壹聲戰馬的嘶叫又將他驚醒了，這時，壹名親兵跑來稟報：“大將軍，那個拜占庭公主已經到了。”
　　李慶安壹驚，他壹翻身坐了起來，急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天還沒有完全亮，還早呢！”
　　李慶安松了口氣，暗暗忖道：‘她這麽急著趕來，莫非也很想見自己嗎？’
　　這時，他心中升起了壹絲大膽的念頭……
　　李慶安簡單地洗漱了壹下，便走到院子裏，只見愛倫尼正在草地上練習射箭，她背對自己，站在八十步外，目標正是昨天晚上那株小樹上的裂縫，裂縫中已經插滿了五六支箭。
　　李慶安的目光卻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穿著壹身和昨晚壹樣的緊身衣，昨晚是紅色，今天卻換成了壹身白色，卻更加緊身，將她魔鬼般的身材顯露無遺，李慶安的目光最後落在她健美的圓臀上，他欣賞著她射箭時臀腰之間那種起伏波動的曲線，他心中那種大膽的念頭更加熾烈了。
　　這時，愛倫尼忽然轉過身，目光似笑非笑地註視他，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李慶安有些尷尬，他幹咳兩聲笑道：“妳這麽早就來了嗎？”
　　愛倫尼收起箭，慢慢走到他面前，帶壹絲曖昧的目光望著他道：“妳昨晚上為什麽不回家？睡在這裏。”
　　“我公務繁忙時經常住在這裏，這很正常。”
　　“虛偽！”愛倫尼搖搖頭道：“妳明明是有別的原因，妳離家這麽久了，剛回來才壹天，難道不想和家人相聚嗎？”
　　李慶安不想和她說這件事，便岔開話題笑道：“準備壹下吧！咱們要出發了。”
　　“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走。”
　　“那好吧！”
　　李慶安回頭吩咐親兵壹句，親兵出去了，很快，壹輛寬大的馬車停在了大門口，愛倫尼見是馬車，不由驚訝地問道：“不騎馬嗎？”
　　李慶安搖了搖頭，道：“我的事務繁多，坐在馬車上可以處理壹些公務，再說我們可以談壹談軍事合作之事。”
　　愛倫尼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壹眼，笑道：“好吧！我和妳壹起坐馬車。”
　　李慶安簡單收拾了壹下，他們上了馬車，數百名親兵護衛左右，馬車向南而去，李慶安要去的地方是凍城，在碎葉以南約三百余裏，位於熱海南面，本來是碎葉的附屬小城，現在那裏是安西軍的弩兵訓練基地，李慶安要帶愛倫尼去看壹看安西軍強大的弩兵。
　　馬車走得很慢，李慶安坐在馬車裏批閱兩份河中急件，這是剛剛才送到，布哈拉再次爆發了祆教徒和伊斯蘭什葉派教徒的流血沖突，死了壹百多人，這確實是壹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根源是布哈拉祆教神廟被大食拆除後，修建了壹座巨大的清真寺，因為阿裏派首領就葬在那裏，使它成為河中地區的伊斯蘭聖地，可是它原址也是祆教的壹處聖地，兩派宗教的聖地交疊了，為了爭奪這塊聖地，它成為兩派流血沖突不斷的根源，現在荔非元禮提議強行拆除清真寺，恢復神廟，李慶安卻不贊成，現在河中地區不穩，手段過激會引發什葉派的起義，給大食以可乘之機，他便在報告上批了四個字‘維持現狀！’
　　坐在李慶安對面的愛倫尼有些無聊，她半躺在軟褥上，充滿興趣地註視著李慶安的壹舉壹動，她對李慶安本來就有好感，昨天上午李慶安對她的戲弄使她惱火，若是換了別人，她早就發作了，但李慶安給她的印象很好，雖然惱火，但她還是決定‘饒恕’他，而昨天晚上的那場比箭，李慶安那高超的箭術征服了她，崇拜、嘆服在壹個年輕女人心中便轉化成了壹種傾慕，使她壹夜無眠，腦海中閃動著的都是他射箭時矯健的身影，以至於她天不亮便跑來了。
　　這時，她目光落在了李慶安頭頂壹具弓弩之上，她好奇地望著這具弩，她竟從來沒有見過。
　　李慶安批完了報告，他見愛倫尼的目光註視著自己頭頂，便放下筆，隨手從掛壁上取下了弩，這是壹具標準的唐弩，做工精湛，是作為裝飾品掛在馬車上，他將弩遞給愛倫尼笑道：“我聽說拜占庭人不用這種兵器？”
　　愛倫尼搖搖頭道：“我感覺它像弓，但我確實沒有見過。”
　　事實上軍弩在西漢時期，歐州曾經出現過，後來又壹度失傳，壹直到千年後才又重新出現，因此愛倫尼沒有見過弩也是情理之中，這也是李慶安帶她去看弩軍的原因之壹。
　　他知道安西軍和大食的幾場戰役後，唐朝的幾種先進武器必然會傳到大食，其中就包括弩，他已經從河中得到消息，高仙芝在吐火羅被俘的士兵中就有三百名弩手，大食已經得到了他們手中弩箭，這就是曼蘇爾來大唐想得到更先進造弩術的原因，其實即使得不到，他們也能進行仿制，這件事李慶安考慮了很久，他知道歷史上弩弓在歐州曾引發的恐慌，如果讓阿拉伯人得到犀利的弩弓，不僅會打破西方的力量平衡，而且會使阿拉伯在征服歐州的過程中變得更加強大，轉而調頭威脅東方的安全，所以李慶安便考慮出於軍事力量平衡，是否應該把淘汰下來的舊弩賣給拜占庭，讓他們能與大食抗衡，這也有利於實現他們之間的軍事合作。
　　李慶安當著愛倫尼的面將弩拉弦上箭，遞給了她，笑道：“妳試試看！”
　　“可我不會用。”愛倫尼接過弩疑惑地道。
　　“來！我教妳。”
　　李慶安來到她身後，壹手扶住她的手臂，讓她將弓弩托好，“對，就這樣，擡頭挺胸！”
　　他的手卻滑到她的腰間，將她腰輕輕壹摁，“腰壹定要挺直，這很重要。”
　　又用手掌在她臀部上按了壹下，“這裏也要挺直了。”
　　她臀部那驚人彈力讓他有些不舍釋手，但他還是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將她兩只手握住，他幾乎將她半抱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聲教述，手握著她的手，用食指貼著她的玉指彎進了懸刀，低聲在她耳畔道：“對！按住它，聽我的命令。”
　　愛倫尼的目光微微向後瞥了他壹眼，那深潭般的藍眼睛裏閃過了壹種充滿了誘惑的眼波，嘴角漾起了壹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