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3章 為大明賀

　　胡善祥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個噩夢，生產的辛苦讓她只來得及看了壹眼孩子就昏沈睡去，只是右手壹直在握著那個田黃石雕刻的柚子。
　　“是個英俊的小子啊！”
　　迷迷糊糊間，胡善祥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太後正抱著繈褓，笑的眼睛都沒了。
　　見她醒來，太後把繈褓傾斜，笑道：“妳生了個兒子，看著很健壯，且放心休養，外面的事本宮擋著。”
　　胡善祥貪婪的看著孩子，然後疲憊的點點頭，只覺得自己完成了人生之中最大的壹件事，再無遺憾。
　　太後悄然出去，對朱瞻基說道：“有了皇子，大明上下都會為之壹松，把消息傳出去吧。”
　　朱瞻基點點頭，俞佳隨即就吩咐人去傳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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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氏在養神，室內靜悄悄的。
　　德春站在邊上，周嬤嬤實在是忍受不住煎熬，就悄然出去，準備打聽壹下消息。
　　她剛出門，就看到王振神色驚惶的跑進來，腳步聲沈重，就喝道：“別驚到了娘娘。”
　　王振放慢了腳步，周嬤嬤看到他壹臉難色，心中就咯噔壹下，然後問道：“可是出來了？”
　　王振點點頭，正準備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了歡呼聲。
　　“皇子出世，普天同慶，陛下和太後娘娘的恩典，宮中每人賞寶鈔五貫，加餐三日……”
　　“陛下萬歲！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歡呼聲漸漸彌漫開來，除去這處宮殿之外，整個皇宮都在歡呼著。
　　他們不只是在為賞賜而歡呼，更是在為大明的繼承人出世而歡呼。
　　王振松了壹口氣，通過歡呼來告訴孫氏是再好不過了。
　　周嬤嬤面色僵硬，身體有些要倒要倒的架勢，王振壹把扶住她，低聲道：“別著急，娘娘還沒生產呢！”
　　周嬤嬤茫然的道：“剛才有人喊什麽開天眼了，是怎麽回事？”
　　王振苦笑道：“在皇子出生前，突然有壹道綠光從天上直射下來，看那方位，應當就在皇城外壹點。”
　　周嬤嬤長長的出了壹口氣，然後轉身進去。
　　孫氏已經醒了，目光淡淡的，見王振和周嬤嬤進來也只是漠然。
　　王振垂首道：“娘娘，皇後那邊剛生了個皇子。”
　　孫氏哎了壹聲，讓德春把自己扶起來。
　　臨產的婦人實在是談不上美醜，孫氏的肚子不小，動作緩慢小心。
　　周嬤嬤過去幫了壹把，把孫氏扶下床。
　　王振靜靜的站在邊上，不經意的看著孫氏的神色。
　　“這是好事。”
　　孫氏被兩人扶著在屋子裏緩緩走動，微笑道：“陛下有了皇子，這是遲早的事，咱們應該為此高興，回頭記得賞咱們的人，高興些，別苦著臉。”
　　王振贊道：“娘娘睿智，正該如此。”
　　周嬤嬤強笑道：“娘娘，說是有天眼在看著，孩子出來之後，還有金光普照京城。”
　　王振皺眉道：“那是瞎說，周嬤嬤，別在娘娘的跟前說這等話。”
　　孫氏只覺得小腹處壹抽壹抽的，她用力的掐了壹把掌心，壓住心中的驚亂，然後說道：“此事不可胡說，陛下才是……扶我到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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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夏元吉瞪著馬蘇問道：“興和伯呢？”
　　馬蘇坐在邊上尷尬的道：“大人，老師說拉肚子了。”
　　夏元吉怒道：“從半個時辰前來見本官，說什麽有要事相商，結果話沒說幾句就跑了，誰家拉肚子拉半個時辰的？”
　　馬蘇坐立不安的道：“大人，下官估摸著是……吃壞肚子了吧。”
　　夏元吉冷笑道：“本官怕他是……”
　　“哎喲！”
　　正說著，方醒壹瘸壹拐的走了進來，面色難看。
　　馬蘇急忙過去扶著，夏元吉吸吸鼻子，皺眉道：“妳這是掉糞坑了？”
　　方醒活動著腳，糾結的道：“蹲了許久，腳都麻了，夏大人，方某覺著這肚子又開始翻騰了，得去就醫，告辭了。”
　　夏元吉愕然道：“妳不是有要事相商嗎？”
　　方醒被馬蘇扶著往外去，隨口道：“剛才蹲坑想了想，那事還是得自己做，就不給妳添麻煩了。”
　　夏元吉狐疑的看著方醒出去，自言自語道：“這廝平日裏可不是這樣的，能讓人辦的事絕不會自己辦，今日這是怎麽了？”
　　“陛下萬歲！”
　　這時外面傳來了壹陣歡呼，夏元吉被驚了壹下，急忙起身沖了出去。
　　他壹路追上了方醒，見方醒和馬蘇行動緩慢，就超了過去。
　　壹直到戶部的前面，他才知道歡呼的來由。
　　“大人，宮中傳出來的消息，大明多了壹位皇子。”
　　夏元吉心中壹喜，然後就想起了先前的天象，頓時就歡喜的道：“喜事喜事，當同慶。”
　　“陛下萬歲！”
　　方醒被馬蘇扶著出來，見狀也是笑瞇瞇的道：“好事啊！大明算是有太子了。”
　　夏元吉撫須笑道：“是啊！就算是現在還小不能封，可十歲之後總得要封吧。”
　　“那是肯定的。”
　　方醒也是不勝歡喜，然後拱手獨自離去。
　　夏元吉晃眼看到他步伐矯健，不禁問道：“興和伯的腳好了？”
　　但凡是人類就肯定有過長時間蹲坑的經歷，雙腿麻木的感覺很難受，而且恢復起來很慢。
　　可方醒為何那麽快就正常了呢？
　　夏元吉沒來得及深思，就被人攪亂了思路。
　　“大人，該上賀表了。”
　　夏元吉點點頭，回去準備寫賀表。
　　不單是他，六部尚書都在寫賀表，百官都在寫賀表。
　　方醒出了戶部，壹路回家。
　　沿途的百姓看著興高采烈的，街邊甚至已經有商家在吆喝著。
　　“皇子出世，國朝大喜，本店今日六折，為殿下祈福！”
　　“為殿下賀，吃壹碗送壹碗了啊！”
　　百姓大多走出家門，三三兩兩的看著皇城方向，只覺得壹顆心總算是落地了。
　　大明的皇帝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不錯。
　　朱元璋驅除韃虜，恢復中原。
　　朱棣橫掃草原，布威於海上，奠定了大明強盛的基礎。
　　朱高熾雖然在位時間不長，可壹個仁字就說明他的秉性。
　　當今皇帝大家也覺得不錯，雖然不見什麽大手筆的動作，可大家的日子卻是越來越好過。
　　這就是盛世啊！
　　咱們不擁護老朱家擁護誰去？
　　“這太子出世的動靜可是了不得啊！先前像是日食，把大家都嚇壞了，可後來……他們說有天眼在看著呢，最後還送了金光。”
　　“是啊！有道士說被那金光照過的人都會百病不侵。”
　　“哎呀！我居然不知道？”
　　“沒事，據說宮中還有位貴妃要生產，到時候說不準還有呢！”
　　“這可是上天賜福，除去未來的太子殿下，誰有這福氣？哎！錯失了好處啊！”
　　“……”
　　方醒聽著這些荒誕不經的話，隨口問道：“東西都收好了嗎？”
　　辛老七在後面說道：“都收好了，等過幾日，風頭過了再取回去。”
　　方醒站在街道中間，兩邊的人流從身邊錯身而過，無數人不時擡頭看著天空，眼中滿是憧憬。
　　“大明有繼承人了，哈哈哈哈！”
　　“回家喝壹口，希望這是個好兆頭……”
　　方醒微微低頭，只覺得眼眶發熱。
　　土木堡，那該死的壹切不會再發生了，也不可能發生了！
　　土木堡殉國諸臣牌位……
　　——王佐，戶部尚書，賜少保，謚忠簡！
　　——鄺野，兵部尚書，賜少保，謚忠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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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輔，太師，英國公，追封定興王，謚忠烈！
　　——朱勇，太師，太保，成國公，追封平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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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壹串串名字，那無數亡魂，他們在另壹個世界可得到安寧了嗎？
　　“家國平安，盛世來了！”
　　壹陣歡呼聲中，方醒看著這歡騰的景象，說道：“傳信號！”
　　辛老七低聲道：“老爺，陛下不知道，會不會……”
　　方醒搖搖頭，眼中有淚，“他知道我的意思，他知道的。”
　　“發信號！”
　　三枚煙花沖上了天空，轟然炸響。
　　大人們愕然看著天上，孩子們紛紛拍手歡呼著。
　　“噗噗噗！”
　　城外再次傳來三聲低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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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父皇！”
　　朱瞻基正在抱著繈褓，有些發怔，聞聲他偏頭，就看到婉婉牽著端端走過來。
　　端端看到繈褓眼睛都亮了，掙開婉婉沖過來，站在朱瞻基的身前蹦跳著。
　　“父皇，我要看弟弟！我要看弟弟！”
　　“恭喜皇兄。”
　　大家都歡喜啊！
　　朱瞻基蹲下，端端湊過來，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張不怎麽漂亮，有些皺巴巴的小臉。
　　“弟弟，回頭姐姐帶妳玩。”
　　端端歡喜的小臉仿佛都在發光，朱瞻基心中微嘆，說道：“妳弟弟要慢慢的長大……”
　　端端認真的道：“父皇，我會等弟弟長大，我會壹直等著。”
　　朱瞻基心中壹顫，強笑道：“好，端端帶著弟弟長大。”
　　婉婉在邊上看著孩子，突然問道：“皇兄，誰來教他？”
　　太後本是在邊上笑吟吟的看著，聽到這話不禁面色微變。
　　皇子出生，還是嫡長子，這是個沈甸甸的籌碼。
　　可皇帝的態度卻很重要，若是朱瞻基不管不顧，以後這孩子會成什麽樣？
　　朱瞻基起身看著產房，面色古怪的道：“興和伯……說……只要是皇後的孩子，他願意卸掉爵位和聚寶山衛，專心教……”
　　“轟轟轟轟轟！”
　　這時外面傳來壹陣轟鳴，聲音聽著遙遠。
　　太後面色壹冷，說道：“皇後生下皇子，這是有人要跳墻嗎？”
　　朱瞻基搖搖頭，從胡善祥生產到現在，他終於露出了微笑。
　　“母後，這是興和伯在向兒臣示威呢，順帶給自己找個錯處，讓兒臣正好卸了他的爵位……”
　　太後訝然，然後忍俊不禁的道：“當年他替妳相看皇後，卻是認定了胡氏才能母儀天下，如今肯這般做，本宮卻覺得他是在為這個小不點慶賀呢！”
　　太後在為方醒緩頰！
　　朱瞻基覺得自己有些孤家寡人的味道，他苦笑道：“他要大明穩定，朕何嘗不是這般想的……罷了，叫人去，就說朕知道了，以後再說。”
　　……
　　“轟轟轟轟轟！”
　　炮聲隆隆，百官變色，等知道了來處後，楊榮就無奈的道：“興和伯這是在為皇子賀啊！就是不知道陛下好不好下臺。”
　　皇子出生，皆大歡喜，連金幼孜都笑道：“這是大喜事啊！沒有動靜，本官都覺得這未來的太子憋屈了些，興和伯此舉正好，哈哈哈哈！”
　　楊士奇滿面紅光的道：“大明有了繼承人，這才是興旺之道！”
　　“大明啊！”
　　黃淮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他覺得自己怕是熬不過多久，所以越發的珍惜大明的每壹次前進。
　　而他最大的遺憾就是國本，所以含淚道：“死而無憾了！無憾了！”
　　楊榮回身看著他，安撫道：“黃大人，好生的養著，大明的路還遠著呢，咱們可要好好的走好了，壹起走！”
　　黃淮點點頭，劇烈的咳嗽幾下，說道：“好，壹起走，壹起看看煌煌大明！”
　　楊溥壹直沒說話，此刻突然擡頭道：“諸位，這是興和伯和聚寶山衛向皇子效忠了！”
　　楊榮皺眉道：“什麽效忠？那是國本！”
　　他壹揮手，然後起身出去。
　　“本官心中高興，出去轉轉……”
　　……
　　“轟轟轟轟轟！”
　　第七輪炮擊開始。
　　俞佳很順利的找到了方醒，而方醒就站在路中間，仿佛知道有人會來找自己壹般。
　　“興和伯，陛下說了，那事以後再說。”
　　方醒點點頭，喃喃的道：“妳終於知道了愛情不能和大明相提並論了嗎？”
　　“轟轟轟轟轟！”
　　第八輪炮擊的轟鳴聲傳來。
　　“興和伯，妳……這是哭了？”
　　楊榮走過來，看到方醒的模樣，不禁拱拱手，說道：“本官亦是心潮難平，難啊！”
　　方醒百感交集的道：“是啊，咱們都是心潮難平，希望這個孩子能……”
　　“文皇帝？”
　　楊榮覺得這壹刻他和方醒心意相通。
　　方醒點點頭，“希望吧，為此……希望妳們能少弄些之乎者也，多讓他知道些國計民生，知道些域外形勢。”
　　楊榮愕然，說道：“這是……”
　　他想說這是帝王的必修課，可壹個大漢從斜刺裏沖過來，壹巴掌拍在方醒的肩膀上，歡喜的道：“興和伯，進宮進宮，去道賀！”
　　這人卻是朱勇，此刻的朱勇笑容滿面，居然還壹身戎裝。
　　方醒看著他，定定的，直把朱勇看的渾身發毛，才微笑道：“是啊！道賀，為大明賀，為所有人賀！”
　　他在心中默默地說道：也為妳賀！
　　讓那個該死的平陰王見鬼去吧！
　　“為大明賀！”
　　朱勇大喝壹聲，然後帶著人往皇宮去了。
　　街上的行人漸漸越來越多，仿佛所有人都出來了。
　　“轟轟轟轟轟！”
　　第九輪炮擊……
　　人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歡喜無限。
　　“為大明賀！”
　　方醒漸漸融入了人群之中，也跟著大家壹起喊著。
　　“為大明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