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4章 犁庭掃穴

　　寶船的甲板很大，就在角落裏，方醒令人架起烤架，然後弄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在烤著。
　　武川有些拘束，表情麻木。
　　“喝吧。”
　　方醒覺得自己是在窺視壹個人的隱私，卻沒有產生任何愧疚感。
　　武川喝酒很有特色：他先舉碗胡亂的敬壹下，然後從嘴角那裏喝。
　　等他被這高度酒辣了壹下，張開嘴籲氣時，方醒看到他那缺牙的門牙部分，就問道：“自己磕掉的牙齒？”
　　壹碗酒下肚，武川明顯的精神了些，說道：“伯爺，是北征時咬崩的。”
　　方醒只覺得渾身汗毛立起，換個話題問道：“為何想殺人？”
　　瞬間武川的眼神就變得呆滯起來，直勾勾的看著方醒道：“伯爺，小的不知道……”
　　方醒垂眸道：“說吧，本伯聽著。”
　　壹句本伯讓武川那讓人能做噩夢的眼神變得靈活了些，他喃喃的道：“小的想……想大哥了，小的是大哥從小壹手帶大的，大哥戰死，小的只覺得……只覺得……”
　　方醒給他倒了壹碗酒，武川呆呆的舉碗又幹了，然後眼睛漸漸的發紅。
　　這是差不多六十度的白酒，方醒只是輕啜了幾口，就感覺從嘴唇到咽喉都在發燒。
　　“長兄如父，妳大哥待妳自然是極好的，所以妳懷念他，更痛恨自己當時沒有保護好他，對嗎？”
　　方醒看到武川喝的差不多了，就誘導性的問道。
　　武川點點頭，眼中突然淚水滑落，哽咽道：“是，小的恨自己……”
　　方醒突然覺得唯有重情的人，才會有變態的可能性。
　　無情則無欲無求，只會想著自己的小算盤，哪會有精神去變態！
　　方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親人離去是該悲痛，可我問壹句，妳大哥可有妻兒？”
　　“有。”
　　方醒嘆息道：“那妳的餉銀肯定大多是給了他們，可妳想過沒有？妳那侄子是希望自己有個瘋子般的叔父，還是有個好好的叔父，能讓他掛在嘴角，為之誇耀的叔父？”
　　武川呆呆的看著方醒，嘴角下撇，看著竟是絕望。
　　“妳沒成親，也就是說妳武家就這麽壹根獨苗，妳若是不管，那孩子以後怎麽辦？嗯？到時候妳大哥可能含笑九泉？”
　　方醒起身走了，武川呆呆的看著烤架上漸漸變成黑色的食物，突然壹滴淚水就滴落下去，嗤的壹聲後，化為蒸汽消散。
　　“大哥……”
　　身後的聲音很淒涼，方醒搖搖頭，指指前方，那些被驚動出來的人都散開了。
　　肖顧偉走近方醒身邊，低聲道：“伯爺，那武川可是滴酒不沾的啊！”
　　“那是因為他的心中還有敬畏，對上官的敬畏，所以有救。”
　　若是敬畏都沒有了，那麽這個人大抵就是行屍走肉，就是個殺人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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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醒睡了壹覺，醒來後在甲板上看到了武川，而他的身邊多了個軍士。
　　“伯爺，離海盜的地方不遠了。”
　　傅顯打個哈欠，看著壹點兒就不緊張。
　　這就是此時的大明軍隊！
　　“那就準備吧。”
　　命令下達，黑刺的軍士在甲板上集結，火炮也做好了準備。
　　“武川怎麽樣了？”
　　方醒看到武川居然在和那個軍士說話，雖然顯得有些僵硬，可卻是壹個良好的開端。
　　肖顧偉欽佩的道：“伯爺，您勸了那麽幾句，武川壹夜沒睡，下官就讓人和他說話，沒想到居然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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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七已經不再信任倭人，哪怕七郎和他手下的壹百多人說是要追隨他，可早已看透倭人反復無常本質的曹七卻對此嗤之以鼻。
　　叢林中的營地裏，曹七正帶人和七郎談判。
　　“妳們走，馬上走！”
　　曹七的身後站著兩百余人，而七郎的身後只有壹百多，可他卻沒有畏懼，雙手抱肩道：“七哥這是要過河拆橋嗎？”
　　曹七冷笑道：“若是過河拆橋，昨晚老子就去偷襲妳們，而不是現在和妳好好的說話。”
　　七郎後仰著腦袋，斜睨著曹七道：“要走可以，分壹半的船和糧食。”
　　曹七譏諷道：“那些糧食是我的兄弟去換來的，那些船也是我的兄弟打造的，七郎，妳以為妳是誰？還壹半？老子……”
　　瞬間七郎的雙腿在地上壹蹬，人在倒退的途中起身直立，喊道：“動手！”
　　那些倭人拔刀吶喊沖了過來，陣勢整齊。
　　曹七起身揮手，猙獰的道：“殺光倭人！”
　　兩百余明人加上土人的組合也不甘示弱的沖了過去。
　　曹七看著手下從自己的身邊沖上前去，不禁喃喃的道：“這壹戰之後，最少要養兩年才能恢復啊！”
　　“七哥，有船！大船來了！水師來了！”
　　雙方馬上要碰撞的時候，幾個海盜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看到兩邊要火並，就喊道：“別打了！別打了！水師來了！”
　　兩邊的人壹怔，然後齊齊止步。
　　七郎瞬間判斷這不是騙局，然後就喊道：“我們走！”
　　明軍對倭寇的處理很是粗暴，下手絕不留情，所以七郎毫不猶豫的就帶著手下往叢林中溜了。
　　曹七楞了壹下，看到手下亂哄哄的，有人竟然都跟著倭人壹起跑了。
　　“七哥，趕緊逃吧！”
　　曹七苦笑著，漸漸的開始奔跑起來。
　　在奔跑的途中，他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營地。
　　這裏是他的基業，是他用血淚打造的基業！
　　可從孫弟的背叛開始，這個基業就在搖搖欲墜。
　　而明軍的到來無疑就是犁庭掃穴！
　　我還會再次東山再起！
　　曹七咬牙暗自發誓，然後回頭開始狂奔！
　　人是隨大流的，哪裏人多就往哪跑。不管是倭人還是明人，此刻亂哄哄的混雜在壹起逃命。
　　嗯，逃命是超越了種族的本能！
　　放下望遠鏡的肖顧偉感嘆著人性的偉大，隨口吩咐道：“出去攔截，再跑的殺了！”
　　這裏的叢林和西山的森林有本質的區別，黑刺的人在前方登陸，壹路到此，已經付出了五個傷員的代價，這讓肖顧偉不禁想罵娘。
　　當那些海盜們看到前方出現了壹群明軍時，沒有任何猶豫，七郎倭刀前指，喝道：“殺！”
　　於是倭人打頭，那些明人馬上往兩側逃去。
　　“偷奸耍滑，伯爺說的果然不錯，咱們明人就缺乏責任感！”
　　肖顧偉微微搖頭，看到那些往兩側逃的海盜們被壹陣弩箭射翻不少，剩下的聚在壹起，馬上被團團圍住。
　　而那些倭人確實是悍勇，他們知道自己被抓後肯定是沒好日子過，所以在經歷了壹次弩箭的洗禮之後居然不退，反而加快了沖擊的速度。
　　隨後的戰事有些乏味可陳。
　　黑刺的軍士原先就是軍中出類拔萃的悍卒，再經過方醒家丁的操練，不管是個人武力值，還是團體配合，要甩這些倭人不知道多少條街。
　　方醒到達戰場時，就看到武川壹刀斬斷對手的腦袋，隨即長刀閃電般的揮下，擋住了另壹個倭人的攻擊。
　　“殺！”
　　武川半轉身，壹肘打在對手的臉上，然後不看結果，右手長刀順勢壹揮，人就繼續往前沖去。
　　“這就是藝術啊！”
　　看到武川在倭人中間遊刃有余的殺戮，方醒不禁贊美道，可接下來武川就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哪怕是開始恢復正常人的言行，可武川的殺戮依舊能讓人膽寒。
　　壹刀破開小腹，左手探進去，隨後抓出東西就往前面扔。
　　這個舉動瞬間就擊潰了倭人的鬥誌，他們開始向兩側逃跑，然後被黑刺的軍士如狩獵般的用弩箭狙殺。
　　“小的願降！”
　　曹七第壹個跪下請降，在看到黑刺的戰鬥力後，他所有的雄心壯誌都化為壹盆冷水，從頭上澆灌了下去，連骨髓都在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