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六節　追逐

　　烏林對著那棟房子伸出手。他眼中滿是怒意，因為距離的緣故，此時這棟建築看起來很小，小的可以用壹只手捏住。烏林希望自己能用手捏住那棟建築，把它和它裏面的所有東西壹起捏碎。
　　“我知道妳在想什麽，我的兒子。不過不用擔心，這些女巫們的好日子不會太長了。妳的統計工作進展的如何？前方的消息確認了沒有？”
　　“是的，領主。”烏林回答道：“消息已經確認。我從至少六個地方得到了相似的報告，艾修魯法特王子在海崖之戰中殺掉了梅格林領主，圍殲了他的軍隊，而自身的損失微不足道。他眼下的軍力確實在我方之上。”在提道梅格林領主的名字之時，他露出了壹絲諷刺的笑容。
　　“很好，那麽我們至少可以確定他打算攻打多索尼安的情報有壹定可信度。”赫德回答道。
　　“可是那個情報來自巫王……領主，這個情報應該可以信任……”
　　“不要信任任何東西。”赫德用力的拍了拍兒子的臂膀。黑色的金屬甲胄在他的掌下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對任何消息都要抱著懷疑的態度，好消息和壞消息都是如此。妳是我最出色的孩子，我的繼承人。妳應該多思考，提防著前方的刀劍，也要小心後背的匕首。我的孩子，我從不懷疑妳握劍的本事，但是有些東西妳還要多多學習。比如眼下，有的敵人需要妳用自己的手將他們擊倒，有些敵人需要妳借用其他人的手予以打擊。統計工作呢？”
　　“我們有大概四十頭隨時可以投入戰爭的多頭龍。翼獅獸的數量雖然多，但經過訓練的太少……寒獸的情況相反……反而是寒獸騎士們不足。”
　　寒獸和戰馬不同，騎乘這種危險的野獸需要付出代價。因為這種肉食野獸無論受到多少訓練，都很容易獸性大發並攻擊自己身上的騎士。為了能夠驅策這種危險的野獸，壹個黑暗精靈的騎士必須用壹種特殊藥物塗在腿上，讓自己身體氣味上和寒獸保持壹致，這樣才能良好的驅策寒獸而不是受到反噬。這種藥物是有毒的，長期使用會慢慢侵蝕寒獸騎士的身體皮膚，使之硬化並失去感覺。壹個寒獸騎士身體活動能力會減弱很多，他的雙腿再也無法像最初壹樣靈活自如的奔跑了。
　　與之相比，騎乘戰馬所要求的條件就簡單上很多了。別說是精靈，哪怕是人類中壹個普通的農夫，也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掌握騎馬的要訣。壹個熟練的騎士最多不過有羅圈腿的後遺癥，並不影響自身的行動。
　　“很好，我們拖延輸送戰獸給前線是正確的。”赫德滿意的回答：“現在，就算和那個艾修魯法特王子正面來壹次戰鬥，我們至少也不會處於下風……”
　　“領主，您偉大的計劃之中……我擔心其他的壹些事情。我們的馴獸師可能會泄露……他們中有很多是血手之神的虔誠信徒，並且把那些女巫看成是心靈的導師。巫王的態度也很值得琢磨……他渴望著得到復仇的榮光，在此時此刻，他絕不會允許……”
　　赫德咯咯的笑起來：“當她們獲勝的時候，也許她們是導師。但是等她們死光了，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只要我們能勝利，巫王絕對不會吐出半個字的反對。”
　　“此外，還有我們那位艾修魯法特王子。他不壹定會……”
　　“很出色的眼光，我的兒子。”赫德贊許的看著烏林：“艾修魯法特王子確實是最大的變數。雖然我們那些愚蠢的表親都軟弱無能，但這位王子十分危險。他選擇了南方，我們控制區域之外的地方登陸……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壹個偶然，但是實際上早已經把梅格林領主算計在內。他手中壹定有著古老的地圖，讓他對附近環境了如指掌，早就掌握了壹個可供渡河的位置……而梅格林領主則壹廂情願的等著他在入海口的位置渡河……這樣才最後打了梅格林領主壹個措手不及。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對這次的行動早有準備。我們絕對不可忽視。”
　　“領主，那妳為何……要知道我們的援軍已經在路上……”
　　“我們有很多戰獸、馴獸師，但我們缺乏足夠的步兵，也沒有很多的術士。對大部分軍隊來說，扼守城市是壹個對抗強敵的明智選擇，但對我們來說卻不是如此。再說我們的城裏有太多尚未馴化的野獸，如果王子進行了壹次針對獸欄的大膽突襲……或許會直接造成壹次無法挽回的大潰敗……換句話說，無論何種情況下，守城都是不是壹個好選擇……我們唯壹可行的策略就是出城……當然，問題就在於我們出去之後幹什麽。”
　　“我們將遠遠避開艾修魯法特王子。”赫德用手壹揮，對著夜空握緊拳頭：“這座城市會落入他的手中，那些未經馴化的野獸會被他殺光，城市會被付諸壹炬。但是也僅此而已。我們的那位王子會滿足這次成績的……那些女巫會在這次攻防戰中被徹底的解決掉……從此再也沒有那些討厭的家夥……與這個收獲相比，重建這座城市是壹個能夠接受的代價……然後……”
　　他的嘴角凝聚起壹個殘酷的笑容：“艾修魯法特王子的遠征就將到此為止！”
　　天亮之後，天空依然陰雲密布。
　　多索尼安是由黑色火山巖石城墻圍住壹座寬廣的圓形山脈而成。平整的山頂建起了壹座巨大的城堡，山頂的盡頭有壹個高出山頂五十尺的瞭望塔。山腳下是城市的其他部分，有居民區、奴隸區、兵營、還有最重要的馴獸場。城市外面是保衛用的深壕溝，壹道斜坡的土質堤壩，還有各種障礙物。整體而言外圍依著地勢布成橢圓形防禦。城墻上開著兩個大門，每個門都是甕城，能夠看到巡邏哨兵的身影沿著城墻移動。在城墻的防禦措施之外，是壹片灰色、荒廢，似乎毫無生機的土地。納伽羅斯的冬季似乎來得特別早，風中的寒意逼迫這僅存的極少數灌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掙紮求存。其他地方只留下泥灰和枯萎腐敗的莖桿。
　　壹半是天然壹半是人工，它可以被破壞，但絕難被摧毀，難怪赫德領主會把它丟下來不聞不問。艾修魯法特看著城市，心裏這麽想著。就算壹把火燒掉它，黑暗精靈們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裏予以重建。
　　“王子，星龍已經回來了。”阿拉瑟特騎馬從後面跑過來：“您的哨兵從天空上看到了壹切，正如您所預料的壹樣，城中防禦力量很薄弱。如果我們進攻，壹定可以攻下這裏。”
　　我犯錯了……我應該自己爬到龍背上去的。艾修魯法特在心裏告訴自己。
　　“士兵們正在等待您的進攻命令。”阿拉瑟特說道。
　　“不，我們不進攻。”艾修魯法特回答：“赫德已經率領他的主力部隊離開了城市，我們必須追上去。至於這座城市……我們暫時不要理它。”
　　阿拉瑟特楞了楞，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王子，我們不是來……”
　　“關鍵的是馴獸師。”艾修魯法特回答：“而不是這個叫做多索尼安的地方。只要有馴獸師，杜魯齊們只需要換個地方就能繼續為他們的軍隊提供戰獸。既然馴獸師們離開了，那麽這裏就壹點也不重要了。他們兵力匱乏，是絕對不敢出來阻止我們的……讓星龍騷擾壹下他們就可以了……行軍隊形，繼續前進，不要停。”
　　“王子。”加爾斯從後方趕了上來：“您的計劃可能不行。”他指著遠方的城市：“他們沒有任何打算迎擊的樣子。我們邪惡的表親並不愚蠢，他們是不會離開安全的城市而來到野外攻擊我們的。”
　　“我沒有說我們要吸引敵人出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他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大法師，他們剛才討論到哪裏了？哦，對了，是關於魔法的壹個概念性問題。要如何才能以優雅精妙的方式操縱魔法之風，毫無浪費的使用所汲取的任何能量。
　　“但是王子，妳說過我們目標是……多索尼安。”加爾斯保持著恭敬和禮貌，但是眼睛中閃過了那麽壹瞬間的怒火。
　　“已經有所改變了。”艾修魯法特回答。太好了，果然正如他們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壹樣，加爾斯和凱伊是處於對立狀態，彼此之間並沒有情報方面的交流。否則的話，加爾斯應該已經知道他的目標是赫德，而非多索尼安。阿拉瑟特也是壹樣。
　　至少這說明了壹點——從翡翠女王那裏得到的三個部將並不是表面爭吵，而在背後團結壹致的那種類型。他們確實存在某些矛盾。
　　女王安排了壹個“監視者”，而候選人為三個，分別是凱伊、加爾斯還有阿拉瑟特。現在至少可以證明，這三個人中只有壹個是“監視者”，其余兩個或許對翡翠女王和他之間的秘密交易毫無所知。
　　“王子殿下，請原諒我的無禮。”加爾斯壓制著自己的火氣：“但如果行動計劃改變的話，妳應該提前通知士兵們。”
　　“這是我的失誤。”艾修魯法特回答。他想再壹次轉過頭和身邊的大法師們討論魔法方面的學術問題，但是加爾斯再壹次開口了。
　　“如果目標改變的話，那麽變成什麽了呢？”
　　“赫德。我們追上他，消滅他的軍隊，特別是他手下的馴獸師。”艾修魯法特回答：“去通知龍王子們，讓他們警戒壹下，防止城中的守軍銜尾追擊。”
　　“但是王子，我不得不告訴您……如果那些陰影戰士們的消息沒錯，赫德的部隊離開至少是三天以前的事情了。我們還來得及追擊嗎？”
　　“來得及。”艾修魯法特回答。如果女王真的要設置壹個“監視者”，那麽他肯定會選擇壹個最出色也最可靠的部下。因為戰爭並不會因為內部的權力鬥爭而停止。也許他應該把阿拉瑟特從懷疑的名單中剔除，因為至今為止，這位精靈貴族除了表現出學識淵博之外，對於軍事方面似乎並不擅長：“妳能理解嗎？”
　　“王子，”加爾斯略微壹思索，點了點頭：“您是指戰獸的食物方面嗎？”
　　“沒錯。杜魯齊馴養的野獸幾乎都是肉食性的。如果在城內倒也罷了，在野外高強度行軍的話，那些戰獸至少四五天就必須進食壹次。否則的話就會因為虛弱而喪失戰鬥力，甚至發生暴動。而鮮肉保持時間不會太長。”艾修魯法特說道：“赫德要麽攜帶大量的‘移動鮮肉’隨軍，要麽就必須開展大規模狩獵以獲得足夠的補給。無論是哪壹種，他的行軍速度都會很低。十天內我們壹定可以追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