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

桐華

歷史軍事

該小說主要講述了現代白領張曉因車禍穿越到清朝康熙年間,成為滿族少女馬爾泰·若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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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上)

步步驚心 by 桐華

2018-9-3 09:57

  恰是人間四月天,蝶飛燕舞,花開草長,山水含笑,生機勃勃。
  這時的北京還未有沙塵的困擾,天空是清澈蔚藍的,色彩雖純但輕透,好似清新的水彩畫壹般。風則在空中回旋遊蕩,時能聽到它在林間遊玩時與樹葉嬉戲的輕柔笑聲。才吐未久的葉兒,在陽光下泛著清翠的光澤,翠得讓妳眼前壹亮,翠得好似能點亮妳的心。
  這是丁香花的季節,深深淺淺的紫色小花密密匝匝地壓滿了枝頭,香氣遠遠地就能聞到。我拿了竹籃采摘丁香花,曬幹後,入菜調味很是不錯;拿來泡澡,潤膚止癢更是好。不過丁香花小,又要選開在正盛時的采,未全打開的和快開敗的都不能要,壹上午,才摘了小半籃子,而我腰已經站得酸酸的,額頭上也滿是細密的小汗珠。
  正拿手絹拭汗,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笑著走過來,我忙俯身請安。兩人看了看我籃子裏的丁香花,十阿哥說道:“這些活也要自己幹嗎?打發小太監采不就行了?臉都曬紅了。”
  我笑說道:“讓他們幹,根本不辨花的好壞,全給我塞在籃子裏,我可不放心他們。”
  十四阿哥笑嘆道:“偏妳有那麽多花樣。”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壹會子,我看他倆沒有要走的意思,笑問道:“妳們今兒很閑嗎?難不成要看我摘花?”
  十阿哥說道:“特意來找妳的,玉檀說妳采丁香花去了,我們琢磨著也就這裏有丁香花。”
  十四阿哥看著我身後的丁香花說道:“這幾株丁香還是當年孝莊文皇後親手所植。”我啊了壹聲,不禁轉身看花。大玉兒那個來自草原的傳奇女子,壹時不禁有“丁香依舊笑春風,人面卻已隨風逝”的蒼涼之感。
  收回思緒,才問道:“特意找我?所為何事?”
  十四阿哥對著十阿哥說道:“我說得不錯吧?她又忘了。”
  十阿哥點著頭說道:“她把別人的生日都記得清清楚楚,就唯獨不記自己的。”
  我聽完,才壹下子想起來,再過三天是自己的生日了。馬爾泰.若曦的十八歲生日,張曉的三十歲生日。說來也巧,若曦和張曉竟是壹天的生日。不過說不定這個巧合也是我來這裏的因。
  壹瞬間竟有蒼老的感覺,不禁說道:“哪個女孩子耐煩記著自己的生日呀?年年提醒又老去壹歲。”
  十四阿哥對十阿哥笑說道:“聽聽,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十阿哥也是笑著,問道:“老不老先不去管它,妳倒是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沒有?”
  我說道:“和往年壹樣給我買些小東西就可以了。”
  十阿哥說道:“去年就沒正經過,今年總要送些特別的東西的。”
  我隨口說道:“真想要的東西,又得不到,隨便從宮外給我買些新鮮有趣的玩藝也就可以了。”
  我話剛說完,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互相對看了壹眼,十四阿哥凝視著我,很是認真地說道:“妳且說來聽聽,辦不辦得成再說。”十阿哥也眼巴巴地盯著我。
  我側頭默想了會,自打進宮後,雖逢年過節也能見著姐姐,可只是請安問好,從未和姐姐私下裏說過話。若姐姐能在生日那天陪著我,就是最好的壽禮了。可宮裏規矩森嚴,豈能隨便容我們姐妹閑話家常,相比那些連見壹面都難如登天的人,我已經很是幸運了。再說,太子風波剛過去沒有多久,八阿哥現在自己都很少在宮中走動,我壹直都未曾見過他,我又何必因自己的壹點私心再替他招人口舌。遂壹面微笑著,壹面說道:“只是壹個生日而已,妳們揀著好玩的送就可以了。”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壹聽都靜了下來,十四阿哥目註著我說道:“妳在宮裏待久了,也把那說話只表三分意的毛病全學會了,再無當年的爽利。”
  我心想,這皇宮是什麽地方呢?再粗爽的人入了宮也得變得謹慎。不想再解釋什麽,只是看著十四阿哥認真地說道:“生日有什麽打緊的呢?其實最緊要的是妳們都好好的,我們大家都好好的。”
  十四阿哥聽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註視著我。十阿哥也好像想起了剛過去的那場風波,面色也壹下子沈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在壹旁立著。
  自從那件事情後,我雖見過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兩次,可大家都裝做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的樣子,壹如往常地請安對答,從未提起過這個話題。今日我心急時的壹句話,引得兩人面色都靜了下來。
  我忙把心裏的感傷趕走,微笑著說道:“妳們不走,我可不理妳們了,我還得摘花呢,趁著這幾日有空,趕緊摘壹些,若不然錯過了,就要等明年了。”
  十阿哥忙笑說道:“這就走,不耽誤妳工夫了。”
  十四阿哥聽完後,卻很是壹楞,看著我半天沒有說話。我和十阿哥疑惑地對視壹眼,十阿哥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十四弟,想什麽呢?”
  十四阿哥這才笑道:“沒什麽,只是想起壹首詩詞了而已。”
  十阿哥嘲笑道:“妳們這些書袋子,隨時隨地都怕別人不知道妳們讀過書,想著什麽了?”
  十四阿哥微笑地看著我,慢慢吟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靜靜聽完,我微微壹笑沒有回話,十阿哥卻有些發呆,怔怔看了我壹會,輕輕嘆了口氣。我朝他倆俯了俯身子,自轉身開始摘花,不再理他們。
  他們走後,我嘴角的笑漸漸消失,嘴裏苦苦的。我的年齡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已經過了適嫁年齡。壹面挑著花,壹面問上天,我不要做傳奇,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子,即使曾經受過傷,把心收藏在最深處,卻仍然企盼著有壹個人願意用他的真情撥開那層層花瓣下的花心,可是那值得托付的良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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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菱花鏡中的容顏,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臉,皮膚是白皙水滑的,眼睛是清亮晶瑩的,嘴唇是胭脂紅潤的,這還是壹張年輕的臉,可心卻老了,絲絲蒼涼存在心底。
  今日不該我當值,可我該如何過這個生日呢?在北京時,母親每年都會給我買壹個生日蛋糕,後來到了深圳,母親也會囑咐哥哥在網上幫我定購生日蛋糕,把祝福和愛送到。我趴在桌上再不願想起。已經四年了,回去的希望已經消失,看來此生只能是馬爾泰.若曦了。
  忽地想起生日不就是母親生我的日子嗎?壹下子難以自持的悲傷湧上心頭,不禁再無任何欲望去想這個日子,起身從書架上隨手拿了本書,倚在榻上看起來。
  看封皮是本唐詩,也沒有在意,隨手翻到壹頁,看起來,可竟然是孟郊的《遊子吟》,我啪的壹聲把書丟到桌上,可整首詩詞卻在腦海裏回旋不去。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我長嘆壹聲,躺倒在榻上,閉上了眼睛。正自神傷,忽聽得敲門聲,忙坐了起來,理了理衣裳,說道:“進來吧。”
  壹個看著眼生的宮女滿臉笑容地推門而進,我不禁壹楞,趕緊站了起來。她福了福身子,說道:“若曦姑娘吉祥,奴婢彩霞,是伺候良主子的宮女。主子說無意中看到宮女手中的手絹花樣很是別致,問了知是姑娘所繪,想請了姑娘過去,幫著繪幾個花樣。”
  我楞了壹會子,說道:“好。”
  她在前面領路,我隨後跟著,以前雖也見過幾次良妃,可這是我入宮以來,第壹次去良妃宮中。她雖說是八阿哥的額娘,中間有我和姐姐這層關系,可對我壹直淡淡的,我也只是按規矩請安行禮。反倒是其他娘娘在這四年來對我態度變化很大,由起先的猜疑冷淡到現在的和藹可親,畢竟如今康熙身邊服侍的人中,除了李德全,就是我最受倚重。連在廢太子事件中,人人都以為我會因為八爺黨受到波及時,康熙卻對我壹切仍舊,讓宮裏的人對我更是上了心。
  彩霞幫我挑開簾子,說道:“姑娘自己進去吧。”我點了點頭,進了屋,正廳並無人,只聽到談話聲從側廳傳來,於是向側廳走去,守在珠簾後的宮女彩琴看我來,忙分開簾子。因為彩琴是良妃宮裏品階最高的女官,又最得良妃看重,所以我緊走了幾步,笑著低聲說道:“煩勞姐姐了。”彩琴笑著回了壹禮,沒有說話,只示意我進去。
  進去後,壹眼就看到良妃斜坐在榻上,姐姐壹身宮裝,側坐在下方。我心裏壹熱,忙俯下身子給良妃和姐姐請安:“良妃娘娘吉祥,福晉吉祥。”
  良妃輕擡了擡手讓我起來,淡淡說道:“看妳繪的花樣子不錯,就打發人叫妳來幫著繪制幾張。”
  我笑說道:“娘娘能看得上眼,是奴婢的榮幸。”
  她讓宮女搬了繡墩賜我坐在壹旁,我忙說不敢,她淡淡說道:“難道妳過會子繪花樣也是站著嗎?”
  我想這屋裏除了姐姐、良妃,也就守在珠簾旁的宮女彩琴,於是依言坐了下來,這才朝姐姐抿嘴壹笑,姐姐也是微微壹笑。
  良妃看了我們壹眼,說道:“若蘭難得進宮壹趟,倒是真巧,妳們姐妹竟碰上了。”正說著,彩琴已經在桌上把筆墨紙張都擺好了。良妃壹面起身,壹面說道:“若曦,妳就在這裏繪吧,若蘭,妳給她說說我喜歡的樣式。”我們忙站起來聽著。良妃說完,自帶著彩琴去了正廳。
  姐姐走過來,輕輕摸了壹下我的臉,嗔道:“又是妳搗的鬼,前兩日,爺就打發人來說讓我今日進宮來給額娘請安。我還納悶,非年非節的,怎麽特地讓我進宮呢?可壹想不正是妳的生日嗎?就知道肯定能見著妳了。”
  我笑著,輕輕依在姐姐身上,半帶著撒嬌問道:“難道姐姐竟不想見我嗎?”
  姐姐含著笑,沒有說話。兩人靜靜依偎了壹會,我牽著姐姐的手,走到桌邊坐下,姐姐也挨著我坐了。我朝她壹笑,壹面拿筆,壹面問姐姐:“娘娘都喜歡什麽花?”
  姐姐說道:“顏色淡雅素凈的。”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開始畫梨花。不要葉子,只把花密密地畫了幾朵。
  姐姐壹直在旁邊默默坐著看我畫,等我壹口氣繪完後,才說道:“妳這幾年在宮裏,倒是學了不少東西,我起初還以為只是個借口呢,沒想到竟畫得這麽好,看得我也想要了。”
  我擱下筆,壹面笑說道:“那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回頭我畫好後,讓人帶給妳。”壹面想著,我打小可就學著畫了,雖不好,可畫個花樣什麽的還綽綽有余,在宮裏沒有什麽娛樂項目,只好在這些事情上磨功夫了,可不就越來越精了。
  姐姐壹笑,沒有答話。兩人都靜靜地坐著,我心裏滿是欣悅,好似又回到了初到貝勒府的日子,什麽也不用多想,只管想著怎麽打發無聊的時間,每日最緊要的事情不過是如何玩。嘴角含著笑意,頭輕輕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唱戲、打架、與老十鬥嘴、被十四阿哥嘲弄、和丫頭們踢毽子,壹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仿若昨日,卻已經隔了四年。原來我這些年最快樂的日子竟然是在八貝勒府中渡過的。
  過了壹會,姐姐輕輕說道:“已經十八了。”我隨口嗯了壹聲。姐姐把我的頭推正了,看著我,認真問道:“妳在皇阿瑪身邊已經四年了,自個有什麽打算?”側頭看了看簾子外面,又低聲問道:“妳心裏究竟有沒有中意的人?”
  這個姐姐呀可真象我老媽前幾年唯恐我早戀,後來又擔心我為何還沒有男朋友。我心裏又是感動,又是難受,面上卻未露分毫,嘻嘻笑著問道:“前幾年,姐姐不是說讓我別亂動心思嗎?”
  姐姐笑瞪了我壹眼,說道:“前幾年妳要入宮,誰知道皇阿瑪會不會挑中妳,或者又會把妳賜給哪家的公子哥,有了心思也是白有,又何苦自苦呢?可現在妳已經這麽大了,又是皇阿瑪看重的人,在皇阿瑪前也能為自己說得上話,總得為自己謀算謀算,總不能做壹輩子的宮女吧?”
  我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姐姐拿起我的手,看著我手上的鐲子說道:“還帶著呢!”我心裏壹緊,忙抽了手回來。姐姐也沒有在意,靜靜想了壹會,說道:“妳若真喜歡十三弟,就讓十三弟去求皇阿瑪要了妳。可我看十弟也還惦記著妳,跟他也未嘗不可,不過十福晉……”她停了壹下,又接著輕笑著說道:“那倒也不怕,妳的性子還能讓她占了便宜去?”
  我默默聽著,想到讓我為壹個男人,和另壹個女人在同壹個屋檐下,鉤心鬥角地過壹輩子,需要多少的愛才可以支撐?
  過了壹會,姐姐又說道:“我看十四弟對妳也不錯。”
  我忍不住開始笑起來,笑問道:“這麽多呀?還有沒有?”本是壹句玩笑話,可姐姐卻看著我認真地說道:“爺對妳也很好。”
  我的笑意在臉上僵了僵,自側轉頭,強笑著說道:“姐姐再這麽說下去,簡直個個阿哥都對我很好了,我竟不知自個何時成了香餑餑了。”姐姐笑問道:“依我看,這些人個個都嫁得,況且妳和十三弟、十四弟他們自小壹起玩大,脾氣秉性都知道,嫁他們總比嫁給壹個話都沒說過的人強。”
  我不吭聲,姐姐問:“若曦,妳究竟想要什麽樣的人?”
  我望著前方,幽幽說道:“我若要嫁壹個人,他須要全心全意地待我。姐姐,妳懂的。”
  姐姐靜默了下來。
  我壹面想著姐姐竟真的對八阿哥壹點心思也沒動,壹面看著姐姐柔聲問道:“別光說我,姐姐這些年過得可好?雖有見面,可從未有機會親口問問。”
  姐姐聽後,目光低垂,註視著桌上我繪好的梨花,淡淡說道:“還不是老樣子。”
  我壹聽,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什麽不可以遺忘?”
  姐姐身子壹硬,過了半天,才淡淡說道:“想忘卻絕不能忘。”
  我問道:“為什麽不珍惜眼前的人呢?”
  姐姐猛然擡頭看著我,我直勾勾地回看著她,我倆對視了壹會,她淒然壹笑,轉過了頭,說道:“我雖不恨他,可我也不能原諒他。若不是他派人去打聽,那……怎麽會……死呢?”姐姐語帶哽咽,聲音顫抖,沒有再往下說。
  我長嘆了口氣,無力地辯解道:“可他是無心的。”姐姐卻再不肯說話。
  我心中哀傷,只覺得我們這些人就象壹團亂麻,怎麽理也理不清,我們都有自己的執念,寧肯孤獨地守著,也決不肯放。即使代價是孤寂壹生。看了姐姐好壹會,忍不住又提起筆,靜靜畫了壹株恣意怒放著的歐石楠,畫完後,才覺得心中的哀傷宣泄了出來壹些。
  墨跡剛幹,彩琴正好進來,笑問道:“姑娘可繪好了?”
  我笑著說:“好了。”把花樣交給彩琴,和姐姐壹塊進了正廳。
  良妃接過花樣,邊看邊說道:“這是梨花,不過倒是少見人繡在絹子上。”
  我忙笑回道:“是化自丘處機的《無俗念?靈虛宮梨花詞》。”
  良妃微微壹笑說道:“‘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浩氣清英,仙材卓犖’,我可不敢當。”接著看下壹張,壹面看著,壹面說道:“這是什麽花,我倒從未見過。”
  我這才反應過來,心裏暗叫不好。當時光想著歐石楠的花語是“孤獨”,壹時情緒激蕩就畫了出來,竟然忘了這是生長在蘇格蘭荒野上的花,沒仔細思量過現在的中國是否有這樣的花。楞了壹楞,才慢慢回道:“這是杜鵑花的壹種。”想著歐石楠屬杜鵑科,不算撒謊,“壹般生在懸崖峭壁上,平常不得見。奴婢也是從西北進京的路上,偶然看到過壹次。”
  良妃點點頭,看著花樣說道:“是有遺世獨立的風韻。妳倒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正仔細打量我,忽然瞥到我腕上的鐲子,笑容壹怔,我下意識地把手往後壹縮。心中正慌,良妃卻已恢復常態。轉頭讓彩琴收好花樣,命人照著去繡。
  我看已經得償所願,就行禮告退,姐姐朝我微微壹笑,我也回了壹笑。然後自轉身退出。
  默默走著,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我竟走到了太和殿外,我隱在墻角,遙遙目視著殿門。也不知站了多久,散朝了,大小官員紛紛而出,看到壹個身著官袍的熟悉身影緩緩走了出來,身子似乎更加單薄瘦削了,可氣度卻是壹貫的雍華優雅。雖因為隔得遠,看不清臉容,可我覺得能感覺到他那微微笑著的臉,和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睛。
  我腦子裏壹片空白,只是定定望著他走下了臺階,又看著他走過殿前的廣場,周圍雖還有其他人相伴,卻只是覺得他是那麽孤單寂寞,正午的陽光雖然照在了他身上,卻照不進他的心。正如那蘇格蘭荒野上的歐石楠,表面極盡的絢爛,卻無法掩蓋那寂寥的靈魂。
  他猛然頓住身形,轉回頭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來。我壹驚,快速縮回了腦袋,背脊緊緊靠在墻上,只覺得心突突地亂跳。過了壹會,終是沒有忍住,又悄悄探出腦袋,卻只看見他的背影。
  他漸漸越行越遠,慢慢消失在大門外,我忍不住沿著漢白玉的側廊快步小跑起來,立著的太監侍衛雖有些詫異,可都知道我是誰,只是多看了兩眼。
  想著清朝規定平日文武大臣出入午門左側門,而宗室王公出入右側門。沿近道跑到高處,隱在廊柱後看去,果然右面只有王爺阿哥們走著,我從高處看過去,仍是他的背影,與身邊的人壹面談笑著,壹面緩緩走著。
  漸漸到了午門,臨出門前他又突然頓住身形,轉回身子,仰頭向我藏身的方向看來。我緊貼著廊柱站著,腦袋抵在柱子後,壹動不動。
  過了好壹會,等我再探出腦袋時,下面已空無壹人,只有午後的陽光灑在地面上,白花花地反射回來,刺得眼睛生生地疼。我凝望著下面,背貼著柱子,壹點壹點地慢慢滑倒,坐倒在了地上。
  我感嘆姐姐守著自己的執念不肯放手,我又何嘗不是呢?如果我不是念念不忘那個最終的結局,勇敢壹些,是不是會好壹些呢?如果我不那麽狷介,要求少壹些,能接受與其他女人分享壹個丈夫,是不是會好壹些?如果我單純壹些,肯簡單地相信他是唯壹地愛著我,是不是又會好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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