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夢中之夢，夢中之詩

　　“妳哪位？”
　　李果醒來時，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屋子裏的沙發上趟著，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壹個山頂上，從他的角度看向四周，除了幾顆長得歪歪扭扭的松樹之外，就只有蒼茫茫的雲海，和壹個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的男人。
　　這個男人穿的衣服挺奇怪，但是還是可以接受，而且他身上帶著壹種奇怪的氣質。這種氣質單單從背影上就已經分毫畢現了。
　　就好像是寧采臣和魯智深的合體人，蒼勁草莽中還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書卷味，而且往那壹站，壹股子傲氣沖天而起。
　　“妳哪位啊妳？”李果加重口氣又問了壹句：“我怎麽就在這了？這什麽破地方。”
　　現在李果很緊張，比莫愁出現的時候還緊張。畢竟再怎麽說莫愁也是個姑娘，而且是個漂亮姑娘。男人的天性就是會對漂亮姑娘格外寬容，這無可後非。
　　可現在站在李果面前的是壹個看上去最少壹米八五的男人，別管他多有書卷氣，單單他背在身後的那雙手，就是抓籃球都有多了，李果絕對沒信心能幹倒這個男人，同歸於盡倒是百分之壹百可行，可至於把自己小命也搭上麽？
　　果然，在李果第二次發問的時候，那個男人緩緩的回過了頭，面白無須，大概五六十歲，壹臉的蒼松勁柏，眉宇間透著化不開的憂郁和淡然。很矛盾，可有無比和諧。
　　“壹千二百年了，二十個甲子。”男人走到李果的身邊，彎下腰用清亮的眼睛看著李果：“還算是壹表人才，莫愁還好？”
　　李果眉頭壹皺，他發誓他絕對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可他卻張口就叫出了莫愁的名字，莫愁除了李家村的幾人和小蘿莉以及李明雪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可這個男人卻好像分外熟悉莫愁和李果壹樣。
　　所以李果腦子裏下意識的靈光壹閃：“妳就是李白？”
　　那個男人淡然壹笑：“李白死了壹千余年，我只是書魂。”
　　“書魂？”李果泛著眼睛看著灰茫茫的天：“書怎麽會有魂？”
　　“妳們不是常說知識就是力量麽？knowledgeispower，培根說的。”自稱書魂的男人冷不丁的冒出壹句英語，然後他淩空坐了下來，好像屁股下面有個搖椅似的：“既然是能量，那自然就會有魂，這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李果當時就迷茫了，這家夥看上去穿著壹身古裝，可居然滿嘴都是現代哲學和近代物理，這讓李果這個至今不明白能量守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的人，著實有壹點難堪。
　　“嗯……看來我的任務還長著呢。”書魂摸了摸下巴：“就這麽跟妳說吧，世界上沒有什麽生物活的比樹長，紙是樹造的。那這紙裏就有了數十數百數千甚至上萬載的日月精華。”
　　“那幹妳什麽事？”李果已經被這個家夥弄得快崩潰了，他現在迫切想知道的是自己為什麽會來這個破地方，而不是聽壹個自稱是魂的人給他科普掃盲。
　　“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急功近利了，慢慢聽我說。”書魂歪著頭看著李果：“要碧螺春還是要龍井？”
　　李果頓了頓，沒好氣的說道：“給我來瓶冰紅茶。”
　　書魂打了個響指，壹杯冒著熱氣的散發著香味的濃茶和壹瓶嫩黃色的康師傅冰紅茶憑空的出現在了李果面前。
　　而書魂拿上了茶，清抿了壹口：“這字，便是智慧的精華，壹點壹豎，都是精氣所化。而這精氣所匯聚成的文章，就讓這書有了神。”
　　“日月氣、文字的精加上這文章的神。”書魂喝著小茶心滿意足的長嘆了口氣：“精氣神，不就有了魂麽？”
　　李果笑了壹下，還真沒想到這個家夥還真能把這非自然現象給說通了，就沖他這壹點，李果決定耐心的聽完這家夥到底賣的什麽關子。
　　“從今以後，妳得叫我老師。”書魂咳嗽了壹聲，他身上那身奇怪的古裝，從上到下變成了壹套灰撲撲的中山裝：“我會教導妳，壹切妳想知道的東西。”
　　李果瞪大了眼睛看著書魂：“成仙也行？跟莫愁那樣的仙。”
　　“什麽是仙？三皇五帝？女媧盤古？三清三佛？還是耶穌基督？”書魂往無形的躺椅上輕輕壹靠：“數千年來，數萬計的人妄想成仙。可他們都不明白，什麽是仙。”
　　李果沈默了壹會，肅然的問著：“那什麽是仙？”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相對論、知道萬有引力、知道斯德哥爾摩癥候群，但是我不知道什麽是仙。”書魂說完之後，巴巴的哼起了小曲，得意洋洋的看著李果，顯然就是在等著他提出問題。
　　李果這次還偏偏不提了，不就是個斯德哥爾摩癥候群麽，李果看小說的時候經常看到，人質綜合癥，簡單說就是“人是可以被馴化”。這是種病。
　　看到李果很久沒說話，反而壹副小人得誌的樣子看著自己，書魂叔叔咦了壹聲才繼續說道：“說太多，妳也吸收不了。”
　　“不是……妳說什麽了，我就吸收不了？”李果根本沒從他的話裏聽出點什麽，所以著急上火的往下問著：“那妳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妳問那麽多幹什麽？討厭不討厭？”書魂眉頭壹皺，顯得很不耐煩：“我就問妳壹句，想不想禦劍？想不想牛逼？”
　　“想！”
　　李果嘴上雖然雄糾糾氣昂昂的，可心裏卻開始無比鄙視這個神神叨叨的大叔了，早這麽說不就完了麽，非得扯出個什麽“斯德哥爾摩癥候群”，這跟聽了非誠勿擾2的主題曲就開始討論倉央嘉措的那幫偽小資有個屁分別。
　　難怪大家都說，知識分子是最不爽快的。李果就喜歡這種簡單粗暴而且直接的方式，鬼他媽要成仙，咱要的是成牛逼。
　　“既然妳想，那妳過來。”書魂大叔跺著小方步走到了懸崖邊上，回頭看著李果：“大千世界百雜碎，五色入魂錦味集。”
　　李果懵懵懂懂的走到懸崖邊，探頭探腦的往下看著，可依舊是壹片蒼茫茫的雲海，連個標示物都沒有，讓人感覺就好像站在孤島看大海壹樣。
　　可就在他剛想發問的時候，書魂大叔突然出手，拎著李果的後領就把他給扔了下去：“到底了再說。”
　　做過雲霄飛車的人都知道，突然間的失重會讓人血壓驟高，心臟劇烈的跳動。如果膽子小的人，心臟甚至會驟停那麽壹兩秒。李果也不例外，被從懸崖上扔下去之後，他立刻不由自主的高聲尖叫起來。
　　他這壹嗓子，直接讓他猛得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神智壹片清明，背後冷汗嗖嗖。在看到莫愁正眼巴巴的看著小新妹子手上的遙控器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是在做夢。
　　想到剛才夢裏的那些奇怪到沒邊的事情，李果就覺得腦子裏跟壹團漿糊似的，順手拿起原本墊在腦袋下面的那本奇怪的全唐詩，仔仔細細的開始翻騰。
　　“相公相公，她不許莫愁看那盒子裏的把戲。”莫愁見李果坐起來之後，臉上堆滿了委屈的站到李果的身邊告起了小新妹子的刁狀：“如此惡女，需調教。”
　　李果剛要說話，小新妹子就搶先壹步撲到李果身邊，橫眉冷對的看著莫愁，但是嘴裏確是嬌滴滴的說著：“爸爸，剛才這個巫婆要吃新新。”
　　“都別鬧……”李果剛緩過點神來就被這壹大壹小兩個妹子給鬧得頭昏腦脹：“我睡了多長時間？”
　　“相公小憩不到半柱香。”莫愁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許再加壹盞茶……莫愁不甚記得了。”
　　而小新新則壹臉旗開得勝的笑容，揚起她細嫩的小胳膊，露出上面壹塊鋥亮的電子表：“爸爸，現在快十二點了，妳睡了二十五分鐘。”
　　李果拍了拍小新妹子的頭，誇獎了幾句，接著迫不及待的把手裏的那本奇怪的書塞進了莫愁的懷裏。
　　“莫愁，這裏面住著個老前輩……”李果雖然很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是現在講什麽無神論都是狗屎了，莫愁這麽個會飛會禦劍的妹子可是活生生的戳在這個地方。
　　壹直用羨慕的眼神盯著小新妹子手表的莫愁在聽到李果的話之後，緩緩的回過頭，在回頭的過程中還時不時的偷瞄壹下小新妹子的小手腕。
　　“別看了，下午我給妳去買壹個。”李果用手撚了年莫愁額前的劉海，嬉笑著打趣莫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還認識妳。”
　　可根本由不得莫愁說話，小新妹子哇的壹聲就哭出來了，邊哭還邊喊著：“爸爸有了小妖精就不要我了……”
　　哭聲直接把李明雪從廚房給引了出來，她壹見小新妹子在那幹嚎，拎起李果的耳朵就開始罵了起來：“妳個小兔崽子，妳又幹什麽了妳？”
　　李果苦著壹張臉看著李明雪：“姑……能讓我把正事解決了麽？”
　　小新妹子壹聽是正事，哭聲曳然而止，上下打量了壹圈李果，從口袋裏拿出電視遙控器，還沖李果拋了個小媚眼：“等妳辦完事再哭。”
　　這下李明雪可呆立當場了，在盯了壹會正在看動畫片的小心妹子之後，她俯下身子湊到李果耳邊說：“妳確定這小家夥只有四歲？”
　　李果猛點頭：“如假包換。”
　　“人精……”李明雪壹邊嘴裏嘖嘖稱奇，壹面抄著鍋鏟走回了廚房。
　　在稍微安靜了點之後，李果牽著莫愁來到了復式樓的二樓，李明雪專門給李果留的房間裏。
　　“相公……妳若是硬來，莫愁可是不依的。”小劍仙死死抓住自己的領子口，像只小耗子壹樣看著李果：“若是破功，莫愁不但前功盡棄，更是沒法子保護相公了。”
　　李果心事重重的，也沒聽到劍仙妹子細軟跟蚊子叫似地話，只是悶頭走到莫愁的身邊，壹屁股坐下。
　　“莫愁啊……”李果捏著莫愁小小軟軟的手，皺著眉頭：“妳說……”
　　還沒等李果說完，莫愁深呼吸了幾口，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壹下，往雪白的床單上壹趟，眼睛閉得死死，喘著大氣沖李果說：“相公，妳若是真想，那便來吧，大不了莫愁不要了這壹身功力。”
　　而且在這慷慨赴義的壹句之後，又含羞帶怯的說：“只是相公務必……務必憐惜莫愁。”
　　這話把李果說得壹楞壹楞的，看著莫愁的樣子，鼻血都差點飈出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喃喃自語似的問道：“我就長得這麽欲求不滿？”
　　“嗯？”躺在床上的莫愁壹驚，瞬間反應了過來，蹭的壹聲從床上坐了起來，臉紅成了個紫茄子：“相……相……相……”
　　李果噗嗤壹樂，擰了擰莫愁的臉蛋：“別相了，我要是真對妳幹點什麽，我姑我爹我老娘非來個團體剝皮大賽不可。”
　　莫愁知道壹切都是自己會錯了意，頭低的都快挨著肚臍眼了，怎麽都不敢拿正眼看李果壹下。
　　而李果坐在她旁邊，把剛才在夢裏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壹邊。整個過程中，莫愁只是嗯嗯啊啊的應和著，根本沒說出壹句話。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李果看到莫愁的樣子，突然感覺她可愛到了骨子裏，頓時色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賊兮兮的摟上了莫愁的小細腰，像公車色狼壹般的笑著：“妳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莫愁被李果摟著腰，心跳呼吸都非常不正常，身上的肌肉也是硬硬的，突然聽到他這麽壹句，啊了壹聲，擡起亮晶晶水潤潤的眸子看著李果：“相……相公，妳方才所言……可否再說壹回。”
　　李果吐了吐舌頭，把手從莫愁的腰上撤了下來，做出壹副正氣凜然的表情，又把剛才的話給重新說了壹邊。
　　這壹次莫愁才算是真正的聽了進去，沈思了壹回之後，瞇起眼睛看著外面天空下已經聚集起的烏雲：“我等這壹門，不像別家，有著心法有著招數。壹切乃靠的是個人的悟，妳悟得，變得平步青雲。妳悟不得，便像莫愁壹般，止步不前。此事，莫愁斷然是幫不上相公的。”李果壹抹腦門子上的冷汗，心說：“妳這還叫止步不前，狙擊槍在妳面前都跟滋水槍似的，我能躲個七十碼的保時捷就算是神功大成了……”
　　當然，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他還是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書魂大叔沖他說的那句“到底再說”是個什麽意思。
　　“看來還得去問那個中老年小資。”李果往床上壹躺，順手把莫愁也拉倒在床上：“莫愁啊，妳給我說說妳那時候的樣子唄。”
　　莫愁幾次想坐起來，但是都沒李果按住了肩膀，沒能成功。雖然她完全能輕松的掰斷李果的胳膊，但是很顯然，莫愁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她只能顫抖著聲音，給李果描述著長安大唐到底是壹個怎樣的風光。直到小新妹子推門進來叫他們兩個下去吃飯。
　　“爸爸！妳太過分了，居然背著新新和這個女人上床！”小新妹子叉著腰，小嫩臉上充滿了壹種莫名其妙的酸味和憤怒：“我去跟姑奶奶說！”
　　李果揉了揉太陽穴，掐住小新妹子的耳朵：“妳從哪聽來這些個詞的？”
　　“電視劇裏說的，抓住壹個男人的心，先要跟他上床，再做飯給他吃。”小新妹子天真無邪的出賣了各類言情片：“妳的心已經被巫婆給抓住了……”
　　李果嘆了口氣，拍了拍小新妹子的頭：“從今天開始，妳每天都給我去看少兒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