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 財源

　　今天的調研對陳慶的觸動很大，他至少知道了最底層百姓的生活，壹家人月收入三千文左右，要交房租，各種開支，也只能勉強吃飽穿暖，不能生病，不能去酒樓，不能上茶館，也不能去看戲，各種節儉，每月也只能剩下兩三百文錢，生活非常艱辛。
　　當然，他們還不算最慘的，最慘的人家比他們還要苦，但那樣的人家很少，沒有多少參考價值，做決策不能用富人，也不能用最貧窮的人，必須用底層的大多數人，張平家就是最典型的樣本。
　　可就算是這樣，已經讓中原、河北的百姓非常羨慕了，至少沒有戰爭，至少能吃飽穿暖，宣和年間的東京汴梁也不過如此。
　　壹旦戰爭來臨，立刻百業雕敝，有錢人和商人像豬壹樣被女真人宰殺，沒有了生產雇傭，廣大底層百姓就失去了生活來源，在生存線上掙紮。
　　但收獲也有，陳慶知道了，在間接稅上還是有加稅的余地，如果鹽每斤增加十文錢，對底層百姓來說，生活成本的影響幾乎微乎其微，但人口基數龐大，家家戶戶都離不開鹽，難怪鹽稅成為歷朝歷代的第壹大稅種，直到煙草出現。
　　離開西南區，陳慶返回官衙，陳慶的官衙依舊是壹個班子，兩塊牌子，既是川陜宣撫使司，同時也是雍王府，是原來占地三百畝的行宮，前面壹百八十畝是官衙，後面壹百二十畝是陳慶的府宅。
　　但現在官衙已經不夠用了，所以又在兩側各修建壹座占地五十畝的官署，壹座是軍部司，壹座是計財轉運司，現在快修建完成，包括城墻的外擴也已經進入尾聲，高大新城墻矗立起來，這樣就使京兆城的城池周長從三十余裏，增加到五十余裏，使官府手中掌握的土地豁然增大了。
　　剛到官衙門口，壹名親兵跑來稟報，“王爺，夫人說有點急事，請您回去壹趟。”
　　“我這就回去！”
　　陳慶下午也正好要找妻子和趙巧雲，他不在京兆的半年時間，重要的奏折都是她們二人批閱，很多重要事情他還需要聽取匯報。
　　陳慶轉過小巷，直接前往自己家的府門，陳慶的家人現在還住在棲鳳閣內，陳慶不在京兆的半年，呂繡極重視安全，堅持家人都住在閣內。
　　陳慶剛走進棲鳳閣，妻子呂繡迎面走上前，見丈夫壹臉緊張，便笑道：“我不該急著讓夫君回來，其實晚上再說也不遲。”
　　“現在說吧！發生了什麽事？”
　　“瓔珞懷孕了。”
　　“什麽？”
　　陳慶壹呆，立刻急問道：“確切嗎？”
　　“劉醫師剛剛確診，她說瓔珞應該有三個月身孕了，夫君沒有發現？”
　　陳慶想了想，回來在成都時，趙瓔珞身體確實不舒服，自己還以為她生病了。
　　“她人在哪裏？我去看看她。”
　　“她有點不舒服，剛睡下，劉醫師說，她需要保胎，如果再晚壹點發現，可能胎兒就保不住了。”
　　陳慶心中歉疚，瓔珞已經懷了身孕了，自己和她還那麽瘋狂，真不該！
　　“妳們怎麽發現的？”
　　“她昨天和今天不舒服，我和巧雲問她，發現她的表現極像是懷孕，然後就趕緊讓劉醫師來，果然是喜脈。”
　　陳慶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慚愧，便道：“讓她休息吧！我去書房，妳讓巧雲見我，有兩件事我想問問她。”
　　“我也壹起來嗎？”
　　陳慶點點頭，“妳們壹起來吧！”
　　……
　　陳慶取出壹本奏折笑道：“我沒有推翻妳們決定的想法，我只是我想知道緣由，這是擴城的二期計劃，上面提到北城墻再向西北延伸三裏，這是什麽意思？”
　　趙巧雲想了想道：“這其實是蔣參事提出的方案，主要是考慮和漢長安城銜接，最後將新京兆城和漢長安城連為壹。”
　　“我看上面寫預計耗錢五十萬貫啊！”
　　趙巧雲笑道：“官人可能沒看清楚，這五十萬貫是包括重建漢長安城的可能支出，那片古城基本上荒廢了，但土地很平整，完全可以在遺址上重新壹座新城，疏散京兆城的百姓。”
　　停壹下，趙巧雲又道：“其實蔣參事還有壹份奏折，是第二個方案，就是在距離東城十五裏外的灞水東岸，再重建壹座新縣城，作為安置軍屬，預計耗錢也是五十萬貫。”
　　陳慶眉頭壹皺，“那份奏折我也看到了，但兩份奏折趙開都明確反對。”
　　趙巧雲搖搖頭道：“事實上，只要涉及財物支出的所有奏折，趙參事都反對，沒有壹個贊成。”
　　陳慶輕輕嘆口氣道：“五十萬貫，是不是開支太大了。”
　　旁邊呂繡笑道：“這五十萬貫並不是今年就要拿出來，而是分成十年時間，平均每年只有五萬貫。”
　　“可是這裏五萬貫，那裏五萬貫，加起來可就是壹大筆支出。”
　　趙巧雲和呂繡對望壹眼，趙巧雲問道：“是不是趙參事向官人提及了財政缺口有五百萬貫的事情？”
　　陳慶略微驚訝道：“妳們也知道？”
　　趙巧雲笑道：“他在上個月前寫了壹份折子，要求停止所有萬貫以上的工事支持，在他的折子中，他很詳細的列出了目前的財政收支情況，提到目前財政缺口五百萬貫，但我們覺得有壹些地方值得商榷。”
　　“哪裏地方值得商榷？”
　　“主要是兩個地方，壹個是四川路鹽稅收入，他是用去年的稅錢，那個數字不對，那是大量私鹽沖擊下的鹽稅收入，但自從剿滅四川路反叛後，鹽稅收入迅速恢復，今年至少要比去年增加兩百萬貫，明年還會再增加壹百萬貫，達到前年的稅額。”
　　陳慶暗罵趙開坑自己，原來四川路的鹽稅是去年的數據，當然不準，差點把自己嚇得半死，財政缺口居然達五百萬貫。
　　陳慶壹下子有了精神，笑問道：“還有哪裏值得商榷？”
　　“就是向遊牧民族購置牲畜這壹塊，有重復計算。”
　　“具體說說！”
　　趙巧雲笑道：“大姐來說吧！這是妳發現的。”
　　“妳不提醒，我哪裏發現得了？”
　　話雖這樣說，呂繡還是很高興趙巧雲把機會讓給自己，這件事她也知道。
　　“是這樣，軍隊夥食補助中有壹塊肉食開支，每月四萬貫錢左右，那麽壹年就五十萬貫，然後從遊牧民族那裏采購牲畜，裏面主要是買羊給軍隊食用，也是壹年花錢五十萬貫，這不就重復了嗎？”
　　陳慶有點懵了，“我怎麽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啊！”
　　趙巧雲咯咯笑道：“從草原買回來的羊放在慶州，並沒有直接送進軍營，而送進軍營的羊是慶州羊，趙老爺子把它折算成五十萬貫支出，實際上慶州的羊都是從草原運來，放在慶州寄養，已經算過支出了，所以不能再第二次折算。”
　　陳慶這才明白過來，確實多算了壹筆軍隊肉食支出。
　　“那這樣的話，還有壹百五十貫的缺口，我打算把鹽價每斤上調十文錢，這樣，財政缺口應該都能補上了。”
　　趙巧雲輕輕推了呂繡壹下，呂繡笑道：“事實上，我們已經想到了填補財政缺口的辦法，不用上調鹽價。”
　　陳慶大喜，“妳們說，什麽辦法？”
　　呂繡微微笑道：“荊湖南路和荊湖北路，這麽大壹塊地盤，難道夫君還想把鹽稅讓給朝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