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沒有換行頭,莉姐給我買的冬天的好衣服不能穿了,我又重新穿起了我穿了四年的毛線衣,下面壹條還算比較好點的黑色呢子褲.我第壹天到盛世地產去報到的時候,我能看到在裝飾豪華的公司裏,很多衣著光鮮的男女在那裏看我,似乎在看壹個闖入殿堂裏的小醜.

　　趙琳那天也去報到,她見到我,似乎也感覺有點寒酸,她又不好意思直說,她跟我說的第壹句話是:"劉顏,我們快要畢業了,以後就工作了,不能再穿學校裏的衣服了,男孩子要穿西裝,這樣正式些!"

　　我微微壹笑點了點頭,她又說:"我哥有好多西裝都不穿了,他跟妳個子差不多,妳要是不介意,我拿來給妳!"

　　我知道她的意思,畢竟同學四年,雖然沒說過什麽話,可還是有同學情誼的,但是我忙搖頭說:"謝謝妳,不用了,我最近就買了!",我那時還是很愛面子的,我不想這樣,不想跟她扯上什麽關系,畢竟她有男朋友.我更不會有非分之想.

　　她不是跟我分在壹個部分,她去了市場部,因為她漂亮,公司讓她做公關.

　　接待我的是壹個主任,他年紀大概五十多歲,這次去設計部分的還有壹個胖胖的男生,他也是拖關系進來的,我後來知道他爸是質量監督局的壹個科長,我們不是壹個學校,他是橫江另壹所高校的大專生.

　　他第壹眼見到我,眼裏就充滿了鄙視,我去跟他握手,他看了看我,眼皮都沒擡.

　　我第壹次感受到了社會上的侮辱.我笑了笑,然後跟在他後面走進去面視.

　　那個主任對我也不熱情,我似乎都納悶他們為什麽讓我來,主任只是跟那個胖子在那裏說笑,壹直都在談胖子爸的工作,問他爸爸最近忙什麽,胖子叔叔叫個不停,很能吹,說他爸爸快要升什麽官了,以後就是壹人說了算了,雲雲.

　　我坐在裏面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準備了滿肚子關於建築的言論壹句也沒機會說.

　　到最後,那個主任望了我眼說:"小劉,妳跟小李在我手下跟著我,有什麽不明白的問小李,他爸是管我們的,需要做什麽,妳問小李就行!"

　　"恩!",我很恭敬地點頭.心裏雖然不是滋味,可是沒辦法,我那時已經模糊地知道,踏入社會需要的是什麽.

　　胖子李人很神氣,牛氣,霸氣,孩子氣.他跟我似乎以前有仇似的,他擺著大戶少爺的德行對我指手劃腳.

　　我們共用壹個辦公桌,彼此坐對面,他偶爾擡起頭望著我就笑,然後嘴裏得瑟地說:"呵,哥們,這都什麽年代了啊,妳這衣服文革時淘汰下來的吧,呵,妳特像知識份子,真的,很清貧的那種,要是在戴上眼鏡,對了,妳看過電影<棋王>嗎,就跟那裏面的男主角差不多!整壹個老土的知識份子!"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見屋子裏沒人,身往後壹伸說:"哎,妳是不是受過什麽打擊啊,老是壹副死面孔,我爸可說了,出門在外,那可就憑壹張嘴,妳不說話,最後我們可只有壹個留在公司的,妳還是早早退出吧,呵!"

　　我被他氣的厲害,但是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看壹些主任拿來的施工圖,我知道我這樣的身份只能憑借踏實苦幹才能讓人看的起,自從上大學以來被人瞧不起慣了,我也無所謂了.

　　兩天後,公司的老總對我們部分進行視察,胖子李知道,我不知道,他想借機會整我,讓我在老總面前出醜,盡快就把我趕走.

　　他把壹瓶墨汁潑到了壹張施工圖上,然後放到了我的桌子上,我當時剛好上廁所回來.還有十多分鐘老總來我們部分,辦公室裏有十多個人.

　　他突然叫起來說:"哎,看,大家看,劉顏這小子把剛剛送來的工程圖潑了墨,竟然偷偷藏到了抽屜裏,大家看!"

　　我頓時慌張了起來,我皺起眉頭說:"不是我幹的,我沒有潑,我剛剛上廁所的!"

　　可是他死活說這是我幹的,他說他都看到的,於是周圍的那些人都望過來,壹起看到那本釘起來的圖紙,都搖了搖頭說:"哎,到底剛來實習的,手腳就是笨,我看以後公司還是少招這些孩子進來好!",後來我知道其實公司的員工很害怕公司繼續招人的,他們要保住飯碗,因此都擠兌我.

　　我壹見這樣,心中的火壓抑不住了,我說:"妳小子別冤枉我,我忍耐妳很久了!"

　　"好,妳還不承認是嗎?我可是為了公司著想,妳知道施工圖多重要嗎?壹個數字弄不好,也許就會造成事故,妳明白嗎?還虧妳是學土木工程的!"

　　我被氣的臉通紅,就在這個時候,壹群人站在了門口,我沒註意,是胖子李忙走上前說:"妳好,總經理,妳看,他把施工圖弄成這樣,還藏起來!"

　　我當時正低著頭,心想這下子玩了,我以為我可以在這裏熬出頭,可見玩了,就在我剛轉過臉去的時候,我看到了她.

　　我死都不會想到,我會跟她這樣見面,竟然當著二三十人,在公司裏,在那種情況下.她穿著壹身黑色的女士西裝,腳上壹雙銀色高跟鞋,頭發紮在後面,西服的領口露出藍色的襯衣領口,在身後那群西裝男人的陪伴下,猶如壹個黑幫女.我實在納悶,為什麽她身邊這麽多英俊帥氣的男人,卻時常來找我.

　　如果說她是不能在公司裏招惹男人,那她的老公也壹定不簡單,並且那人年紀那麽大,我可以想像的到.她的眼裏充滿著鎮靜,坦然,似乎是為她把我玩弄到這個地方而感到還有些麻木不仁.

　　我望著她,面對著他們的衣冠楚楚,我只能等待著他們的宣判,我以為她會為我說話,可她竟然望著我說:"是這樣嗎?"

　　我被她氣瘋了,什麽啊,她竟然問我是不是這樣,她竟然相信別人誣陷我的話.

　　如果不是她這樣問,也許我會屈服,可是面對著她,面對著跟我在床上抱在壹起,做了那麽多次的女人,我不再忍耐,我擡起頭望著她,冷冷地說:"不是我幹的!",丁主任見我說話如此不禮貌,忙走到我跟前說:"妳怎麽跟總經理說話呢,這口氣!"

　　我把臉轉到了壹邊,我聽到她說:"沒事,小孩子總會不知道這些規範的,年紀還小嘛,能理解,做錯了事,也不會願意承認的!"

　　我聽她這樣說,突然害怕死了,我當時想,貝貝不會把我們的事說出去了吧,可是她突然又說:"妳們這些來公司實習的,今後百分之九十可能留在公司,希望妳們能從現在起就把公司當成是以後工作的地方!"

　　胖子李忙笑著說:"總經理,我會的,請您放心,我壹定從實習期間就開始為公司賣力!"

　　她壹笑說:"恩,看的出來,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