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其實我想成為妳

　　他們差不多正好走到了男生宿舍，仲祺不願意多看李洛寒的臉色，丟下壹句，“那我先去收拾壹下了，不要讓唐木久等了。”
　　仲祺知道李洛寒不是省油的燈，但是偏是這樣，仲祺就絕不會服軟的。他壹方面是不喜歡李洛寒這樣喜歡自己；另壹個方面，是討厭自己又惹這樣的女生喜歡，他想到了他的妹妹。他不喜歡別人喜歡自己，因為喜歡本來是別人的事情，最後卻還是要自己參與其中，這種被喜歡，簡直是壹件讓人焦頭爛額的事情，他很累了，已經沒有力氣再折騰了。
　　他忍不住回頭看，看見李洛寒仍舊站在那裏，面帶微笑，她也看見他回頭了，豎起了大拇指。仲祺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這算是報應吧。
　　越長大，越慈悲，倒不是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而是我們所遭遇的不幸，看到的是荒唐，其實自己也曾經參演，或許來日也會降臨，我們總是要寬宥自己的罪過。那麽，也就寬恕了別人的錯謬吧。
　　金子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給家裏打這樣壹通電話。
　　掛斷電話的時候，金子琪都有些懷疑剛才打電話的人是不是自己，她看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這才回想起來剛才自己是對著媽媽吼叫了，而且是當著壹屋子的人。本來大家都各自看書，或者聊天，或者發呆，各忙各的，自己也是捂著手機與媽媽開始聊天的。可是現在，大家都帶著陰陽怪氣的表情看著自己，剛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也殺了幾句回來，熱氣騰騰地鉆進了她的耳朵，她有些羞愧難當。
　　發生了李洛寒與吳波的事情，大家打電話回去，多了幾分談資。雖然是堂堂戲劇學院的學生，但是身體裏依舊有不少八卦的精神，與媽媽說學習說夢想顯然沒有說這個更親切。不過金子琪並沒有說起這件事，她開口就是向媽媽要錢。
　　媽媽嚇了壹跳，因為這次來，是給她帶夠了壹學期的錢。女兒出門求學，打回來的第壹通電話就是要錢，多多少少是她沒料到的，而且語氣硬硬的，簡直不像是自己的女兒了。這樣的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她的心在胸膛裏亂跳，說話也帶了哭腔：“琪琪，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沒什麽事，媽妳不要大驚小怪的，就是要錢。”
　　“要多少錢？”
　　“三千，要麽，兩千也可以。”
　　“琪琪，妳跟媽媽說實話，妳是不是把生活費給弄丟了？媽告訴妳啊，錢不是給妳存卡上了嗎？卡丟了是可以補辦的呀！傻閨女，妳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什麽事情了呢。”
　　“媽，不是的，是我要錢，之前帶著的那些錢都還在，但是不夠用。”
　　“不夠用？咱們可是按照妳王叔叔的女兒這幾年在上海讀書的規格來的，我還多給了妳五百呢，怎麽不夠用了？妳從小啊，就是比她要優秀的，媽媽壹直都是為妳感到自豪的，怎麽去讀大學了反而不如人家了呢？我跟妳說呀……”
　　“嗯，當初與妳在那邊算的時候，有壹點是沒有想到的呢。這邊畢竟是大城市，很多開銷不是我們在小城市裏能夠想到的。錢有很多用場的啊。”
　　“什麽用場？妳不會是現在就想搬出來住吧！媽媽告訴妳哦，這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沒有，我喜歡住寢室呢，媽媽我都忘記跟妳說了，咱們班級裏的班長是個女生，特別喜歡我。我們玩得很好的。”
　　“是啊，同學之間的關系就應該要弄好的。唉，妳們已經選班長了？嗯，妳沒有當上班長也不要緊，不要往心裏去啊。”
　　“媽妳別扯開話題，我現在是在郊區，等過幾天回市區了就要用錢了。而且我又不是問妳要幾萬塊錢，幾千塊錢妳總還是有的吧。”
　　“妳手上沒錢了？”
　　“有啊。”
　　“那妳用啊。”
　　“那我用了就沒錢吃飯了。”
　　“妳要用什麽啊？怎麽會用了就沒錢吃飯了呢？”媽媽聽到這裏，才反應過來是要問她，妳要用什麽啊？
　　“哦，我不是學的表演嗎？需要化妝的，要買壹點兒化妝品。”
　　“化妝品？妳皮膚那麽好，還需要什麽化妝品啊，別人都羨慕妳呢！她們抹來抹去的，也都比不上妳的。”
　　“媽，妳知道嗎？今天我們軍訓，就我壹個人沒有用護膚品，她們都有的。我也不是要與別人攀比，這個我從小就不會的。但是媽媽妳替我想想，大家都是同學，又不都是我媽，在這裏女生不用化妝品還是很奇怪的，妳不知道我當時的心裏有多難受呢。她們看著我的那個眼神……”
　　媽媽這邊語氣松軟了壹些，“女兒啊，咱們不是什麽事情都要與別人比的。妳也不是不知道家裏的情況，有些事情妳還是要為媽媽多多體諒的。妳讓媽媽開口去要這些錢，可曾站在媽媽的角度想過啊……”
　　“我怎麽沒有體諒了，我又不是做什麽壞事去。我拿這些錢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好的發展啊。我們班上有些人還花了很多錢去整形呢，聽說還是把家裏房子給賣了的。妳知道做這壹行，就是需要壹些投資的。既然答應我來這裏讀書了，妳就應該好好支持我啊，不然我就不要來讀書好了。妳當初說嫁給他也是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這麽多年我有伸手問妳要過什麽嗎？這是我第壹次要錢，我哪裏做錯了呢？妳就這個態度對我！”
　　“支持妳是沒錯的，但是咱們也要量力而行對不對？難道說咱們買不起這個化妝品就不讀書了？”
　　“妳這樣說話有意思嗎？”
　　“好了，妳還有其他事情嗎？媽媽有點兒累了，要去睡覺了。”
　　“什麽其他事情不其他事情的，這件事情都沒有解決呢！”
　　“不可能的，妳要花三千塊錢去買化妝品？妳是要去當小姐嗎！”
　　“呵呵，我就是去當小姐，還不是妳生出來的！”
　　母女兩個的對話戛然而止。
　　就像是拔河，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繩索斷了，彼此都會摔倒在地。對於母女來說，無論何種爭執，真要分出壹個結果來，那結果肯定是雙方都受傷的。特別是有時候女人之間的針鋒相對，往往越激烈，就越偏離了初衷，到最後只剩下互揭傷疤了，因為是女人，往往懂得哪裏是最痛、最不能去觸碰的，又因為這份懂得，於是去傷害別人的時候，往往可以壹針見血，也往往可以壹刀斃命。
　　而母女之間這樣的傷害，更叫人心痛。可曾聽說過，母女連心，讓母親的心痛了，自己豈能好受。而自己的心痛了，母親也不會好過。這些對話講的時候是不走心的，現在重新回味了壹遍，金子琪是又羞又惱，羞愧的是自己，惱怒的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