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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八章
2018-5-25 17:35
正在自怨自艾，忽然聽到吳居藍說：“浴室打掃完了，妳還有什麽活要我幹嗎？”
我擡起頭，看到他從衛生間的方向朝我走過來，步履間，蕭蕭肅肅，壹身廉價的白衫黑褲，卻被他穿出了魏晉名士“飄如浮雲、矯若驚龍”的氣場。我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壹瞬，才說：“沒什麽活了，我帶妳參觀壹下妳要生活的地方吧！”
我站起身，誇張地張開雙手，比畫了壹下，“如妳所見，這是棟老房子，是沈家的老宅……”
據爺爺說，老宅是他的爺爺年輕時冒險下海，采珠賣了錢後蓋的。因為海島實在太窮，三個姑奶奶遠嫁、爺爺離家，老宅再沒有人住，逐漸荒蕪，屋檐上都長滿了青苔。爺爺離開打撈局後，沒有選擇留在城市，而是回到家鄉，把老宅整理出來，定居故土。
不同於大陸上傳統的土木結構，老宅是磚石結構，海島居民就地取材，用青黑色的亂石砌墻，青灰色的瓦覆頂，蓋成了敦實的房子，既不怕臺風，也能防潮防蛀。
老宅的主屋呈“7”字形，不過是橫長、豎短。上下兩層，樓下是兩間大套房，壹間是客廳，壹間是書房，客廳在“7”字的橫上，書房在“7”字的豎上，都非常寬敞。因為爺爺有風濕腿，上下樓不方便，書房後來也做了臥房用。
上下樓的樓梯在“7”的拐角處，沿著樓梯上去，“7”的橫上有兩間屋子，“7”的豎上有兩間屋子，都是帶獨立衛生間的臥房。靠近樓梯的兩間臥房比較小，擺了壹張雙人床和幾件簡單的家具後，就沒有什麽多余的空間。這兩間臥房算是客房，是為了方便爸爸他們回來小住。說起來，老宅能裝修得這麽“現代化”，還要感謝沈楊暉。沈楊暉六歲那年，回來後住不慣，哭著鬧著壹定要走。爺爺為了不委屈孫子，用了半年時間，請人做了壹次大翻修，給老宅裝了淋浴和抽水馬桶。可其實，爸爸他們回來得很少，兩三年才能回來住個兩三天。
兩間大的臥房在“7”字的橫、豎兩頭，有內外隔間，放了床、書架、書桌、藤沙發、藤椅後仍很寬敞。橫上那壹間曾是爺爺的臥室，豎上那壹間是我的臥室。
廚房是壹間獨立的石瓦平房，在主屋的左側方，和主屋的“7”字構成了壹個“門”字形。“門”字那壹點的地方是壹個花圃，那株至少壹百歲高齡的公孫橘就在花圃中。聽爺爺講，他也不知道公孫橘究竟多少歲了，反正聽他阿爸說，他小時就會從樹上摘了橘仔擠出汁，用來蘸馬鮫魚吃。
“門”字左邊的豎頭上，是壹個長方形的花圃，緊靠院墻的地方種著龍船花和三角梅，靠著廚房的墻邊有壹個水龍頭，用青石和水泥砌了排水溝，方便洗刷東西。“門”字右邊的豎頭上是壹塊空地，種著龍吐珠和九裏香，正好在書房和我的臥室窗戶外。“門”字中間是長方形的庭院，青黑色的石頭鋪地，零散地放著盆景，“門”字開口的方向就是院子正門。
領著吳居藍參觀完所有房間後，我站在二樓客房的窗戶邊，俯瞰著整個院子，背對著吳居藍說：“我打算開壹家客棧，壹個人肯定不行，這就是我為什麽留下妳的原因。”
藏在心頭的小秘密，第壹次與人分享，我有些異樣的激動，沒忍住地說：“從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沒打算離開了。不管北京再大、再繁華，都和我沒有絲毫關系，我永遠都像是寄人籬下的客人，這輩子我已經嘗夠了寄人籬下的滋味，就算過得窮壹點，我也要待在自己家裏。”
話說出口後，我才覺得交淺言深，說得太多了，有點訕訕，我忙轉移了話題，裝出嚴肅的樣子說：“老宅的地段不好，離海有點遠，不會是遊客的首選，所以我要以特色取勝，有了口碑後，自然會有客人慕名而來。以後，我就是客棧的老板，妳就是客棧的服務生，我是靠腦子吃飯，妳是靠體力吃飯，所以，所有的臟活、累活都由妳來做……”我突然有點擔心客棧還沒開張就嚇跑這個免費的夥計，又趕緊說：“當然，壹個客棧而已，又不是建築工地，也沒什麽很臟、很累的活，只要勤快壹點就好了。”
吳居藍“嗯”了壹聲表示明白，“我住哪裏？”
我說：“就這間。”這是我幾經思考做的決定，既然要開客棧，理論上講，應該讓他住在樓下的書房，樓上的房間作為客房出租。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舍不得讓別人住進爺爺住過的地方，只能讓他住到樓上來。兩間客房裏，這間和我的臥室挨在壹起，方便我“監視”他，畢竟他還是個陌生人。
“這間房子我弟弟剛住過，床下的抽屜裏有幹凈的床單、被罩、枕頭套，妳自己換上。衛生間妳要想打掃，就自己打掃吧，抹布掛在洗手臺前，消毒劑在洗手臺下的櫃子裏。”
“好。”吳居藍爽快地答應了。
“我今天累了，想早點睡，妳也早點睡吧！等休息好了，我們還有很多活要做。”
我替吳居藍關好門，進了自己的臥房。
連著幾天沒有休息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早，我的頭有點昏沈，幾乎迫不及待想爬上床休息，可是，隔壁還有個人。
雖然他通過了今天下午的考驗，但這世界上有壹種人，白天看著衣冠楚楚，人模人樣，到了晚上，就會變身。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吳居藍是不是這樣的人？
我把門反鎖好，搬了個方凳放在門後，方凳上倒放著壹個啤酒瓶，只要半夜有人推門，啤酒瓶就會摔到地板上，我能立即醒來。
枕頭下放了壹個小手電筒；枕頭旁放著手機，報警電話設置成緊急呼叫，隨時隨地能以最快的速度撥打；床下放了壹把西瓜刀。
我想了想，似乎再沒有遺漏，特意穿上壹雙厚棉襪，躺到了床上。雖然很不舒服，可電影裏總會演壹個女人危急時刻，不得不赤腳逃跑，以防萬壹，我覺得還是穿著襪子比較有安全感。
剛開始，我壹直抵抗著睡意，豎著耳朵聽外面有沒有異常的動靜，可漸漸地，我被困意淹沒，徹底昏睡了過去。
Chapter 3 青梅竹馬來
不管過程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都好好地長大了，這就是最好的事情！
壹夜無夢，醒來時，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機，已經快九點。
我閉上眼睛，還想再瞇壹會兒，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吳居藍的面孔，壹個激靈，猛地支起身，探頭看向門口——那個倒扣的啤酒瓶筆直地立在那裏，像是壹個盡忠職守的衛士，向主人匯報著昨夜絕對沒有壞人企圖闖入。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呢！喜悅如同氣泡壹般，從心底汩汩冒出，我忍不住地咧開嘴笑著。壹邊傻笑，壹邊又躺回了床上。
這壹覺睡了整整十個小時，數日來的疲憊壹掃而空，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瞇著眼想，吳居藍起來了嗎？不知道他昨天晚上休息得如何……正想著，聽到有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我從床上壹躍而起，跑到窗口，探頭向下望去——天空湛藍，陽光燦爛，院子裏綠樹婆娑、鮮花怒放，彩色的床單被罩掛在竹竿上，隨著海風壹起壹伏地飄揚著。吳居藍白衣黑褲，站在起伏的床單被罩間，正把洗幹凈的衣服壹件件掛起。
我擡起頭，看到他從衛生間的方向朝我走過來，步履間，蕭蕭肅肅，壹身廉價的白衫黑褲，卻被他穿出了魏晉名士“飄如浮雲、矯若驚龍”的氣場。我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壹瞬，才說：“沒什麽活了，我帶妳參觀壹下妳要生活的地方吧！”
我站起身，誇張地張開雙手，比畫了壹下，“如妳所見，這是棟老房子，是沈家的老宅……”
據爺爺說，老宅是他的爺爺年輕時冒險下海，采珠賣了錢後蓋的。因為海島實在太窮，三個姑奶奶遠嫁、爺爺離家，老宅再沒有人住，逐漸荒蕪，屋檐上都長滿了青苔。爺爺離開打撈局後，沒有選擇留在城市，而是回到家鄉，把老宅整理出來，定居故土。
不同於大陸上傳統的土木結構，老宅是磚石結構，海島居民就地取材，用青黑色的亂石砌墻，青灰色的瓦覆頂，蓋成了敦實的房子，既不怕臺風，也能防潮防蛀。
老宅的主屋呈“7”字形，不過是橫長、豎短。上下兩層，樓下是兩間大套房，壹間是客廳，壹間是書房，客廳在“7”字的橫上，書房在“7”字的豎上，都非常寬敞。因為爺爺有風濕腿，上下樓不方便，書房後來也做了臥房用。
上下樓的樓梯在“7”的拐角處，沿著樓梯上去，“7”的橫上有兩間屋子，“7”的豎上有兩間屋子，都是帶獨立衛生間的臥房。靠近樓梯的兩間臥房比較小，擺了壹張雙人床和幾件簡單的家具後，就沒有什麽多余的空間。這兩間臥房算是客房，是為了方便爸爸他們回來小住。說起來，老宅能裝修得這麽“現代化”，還要感謝沈楊暉。沈楊暉六歲那年，回來後住不慣，哭著鬧著壹定要走。爺爺為了不委屈孫子，用了半年時間，請人做了壹次大翻修，給老宅裝了淋浴和抽水馬桶。可其實，爸爸他們回來得很少，兩三年才能回來住個兩三天。
兩間大的臥房在“7”字的橫、豎兩頭，有內外隔間，放了床、書架、書桌、藤沙發、藤椅後仍很寬敞。橫上那壹間曾是爺爺的臥室，豎上那壹間是我的臥室。
廚房是壹間獨立的石瓦平房，在主屋的左側方，和主屋的“7”字構成了壹個“門”字形。“門”字那壹點的地方是壹個花圃，那株至少壹百歲高齡的公孫橘就在花圃中。聽爺爺講，他也不知道公孫橘究竟多少歲了，反正聽他阿爸說，他小時就會從樹上摘了橘仔擠出汁，用來蘸馬鮫魚吃。
“門”字左邊的豎頭上，是壹個長方形的花圃，緊靠院墻的地方種著龍船花和三角梅，靠著廚房的墻邊有壹個水龍頭，用青石和水泥砌了排水溝，方便洗刷東西。“門”字右邊的豎頭上是壹塊空地，種著龍吐珠和九裏香，正好在書房和我的臥室窗戶外。“門”字中間是長方形的庭院，青黑色的石頭鋪地，零散地放著盆景，“門”字開口的方向就是院子正門。
領著吳居藍參觀完所有房間後，我站在二樓客房的窗戶邊，俯瞰著整個院子，背對著吳居藍說：“我打算開壹家客棧，壹個人肯定不行，這就是我為什麽留下妳的原因。”
藏在心頭的小秘密，第壹次與人分享，我有些異樣的激動，沒忍住地說：“從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沒打算離開了。不管北京再大、再繁華，都和我沒有絲毫關系，我永遠都像是寄人籬下的客人，這輩子我已經嘗夠了寄人籬下的滋味，就算過得窮壹點，我也要待在自己家裏。”
話說出口後，我才覺得交淺言深，說得太多了，有點訕訕，我忙轉移了話題，裝出嚴肅的樣子說：“老宅的地段不好，離海有點遠，不會是遊客的首選，所以我要以特色取勝，有了口碑後，自然會有客人慕名而來。以後，我就是客棧的老板，妳就是客棧的服務生，我是靠腦子吃飯，妳是靠體力吃飯，所以，所有的臟活、累活都由妳來做……”我突然有點擔心客棧還沒開張就嚇跑這個免費的夥計，又趕緊說：“當然，壹個客棧而已，又不是建築工地，也沒什麽很臟、很累的活，只要勤快壹點就好了。”
吳居藍“嗯”了壹聲表示明白，“我住哪裏？”
我說：“就這間。”這是我幾經思考做的決定，既然要開客棧，理論上講，應該讓他住在樓下的書房，樓上的房間作為客房出租。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舍不得讓別人住進爺爺住過的地方，只能讓他住到樓上來。兩間客房裏，這間和我的臥室挨在壹起，方便我“監視”他，畢竟他還是個陌生人。
“這間房子我弟弟剛住過，床下的抽屜裏有幹凈的床單、被罩、枕頭套，妳自己換上。衛生間妳要想打掃，就自己打掃吧，抹布掛在洗手臺前，消毒劑在洗手臺下的櫃子裏。”
“好。”吳居藍爽快地答應了。
“我今天累了，想早點睡，妳也早點睡吧！等休息好了，我們還有很多活要做。”
我替吳居藍關好門，進了自己的臥房。
連著幾天沒有休息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早，我的頭有點昏沈，幾乎迫不及待想爬上床休息，可是，隔壁還有個人。
雖然他通過了今天下午的考驗，但這世界上有壹種人，白天看著衣冠楚楚，人模人樣，到了晚上，就會變身。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吳居藍是不是這樣的人？
我把門反鎖好，搬了個方凳放在門後，方凳上倒放著壹個啤酒瓶，只要半夜有人推門，啤酒瓶就會摔到地板上，我能立即醒來。
枕頭下放了壹個小手電筒；枕頭旁放著手機，報警電話設置成緊急呼叫，隨時隨地能以最快的速度撥打；床下放了壹把西瓜刀。
我想了想，似乎再沒有遺漏，特意穿上壹雙厚棉襪，躺到了床上。雖然很不舒服，可電影裏總會演壹個女人危急時刻，不得不赤腳逃跑，以防萬壹，我覺得還是穿著襪子比較有安全感。
剛開始，我壹直抵抗著睡意，豎著耳朵聽外面有沒有異常的動靜，可漸漸地，我被困意淹沒，徹底昏睡了過去。
Chapter 3 青梅竹馬來
不管過程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都好好地長大了，這就是最好的事情！
壹夜無夢，醒來時，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機，已經快九點。
我閉上眼睛，還想再瞇壹會兒，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吳居藍的面孔，壹個激靈，猛地支起身，探頭看向門口——那個倒扣的啤酒瓶筆直地立在那裏，像是壹個盡忠職守的衛士，向主人匯報著昨夜絕對沒有壞人企圖闖入。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呢！喜悅如同氣泡壹般，從心底汩汩冒出，我忍不住地咧開嘴笑著。壹邊傻笑，壹邊又躺回了床上。
這壹覺睡了整整十個小時，數日來的疲憊壹掃而空，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瞇著眼想，吳居藍起來了嗎？不知道他昨天晚上休息得如何……正想著，聽到有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我從床上壹躍而起，跑到窗口，探頭向下望去——天空湛藍，陽光燦爛，院子裏綠樹婆娑、鮮花怒放，彩色的床單被罩掛在竹竿上，隨著海風壹起壹伏地飄揚著。吳居藍白衣黑褲，站在起伏的床單被罩間，正把洗幹凈的衣服壹件件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