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壹帆風順

　　1993年6月12日星期六進港公路路口
　　進港公路的開工典禮就要舉行了，市交通局局長蒙家亮天不亮便來到了現場。這次典禮的規模還是相當大的，不但市裏主要領導都參加了，省交通廳廳長詹安居然親自光臨，這使得蒙家亮受寵若驚之余，也小心謹慎起來。像這樣的壹條鄉級公路，平時能請到壹位科長到就算了不起了，今天居然是廳長大人親自出馬，可見上級對這條公路的重視。還有壹件事引起了他的註意，那就是這位廳長與那個什麽港口開發總公司的董事長方振玉事先並不認識，卻壹定要他邀請方振玉來參加開工典禮，而且還要讓方振玉參加奠基，這方振玉究竟有什麽來頭呢？
　　蒙家亮並不知道，這位廳長大人也是省委書記許光華的心腹之壹。這次下來，名是參加開工典禮，實際上也負有代許光華考察方振玉的任務，所以才有讓方振玉參加開工典禮之事，至於讓方振玉參加奠基，那是他的手下聽錯了。
　　“小姚，事情安排得怎麽樣了？”蒙家亮問。
　　小姚是蒙家亮的秘書，跟了蒙家亮差不多壹屆，從來沒見局長這麽緊張，聞言應道：“都安排妥了，只是那個方振玉卻不知怎麽安排是好。”
　　“怎麽安排？既然讓他參加奠基，就把他放在鍾書記旁邊好了。”蒙家亮說。其實他也是無奈，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方振玉是什麽級別。
　　“知道了，”小姚應了壹聲便走了。
　　這也難怪蒙家亮拿不定主意，就算是壹般情況下，方振玉也不過是壹個企業老總而已，雖說級別相當高，但也高不過廳級，在交通廳長和市委書記在的情況下，哪有他的份兒？但既然是廳長親自點將，他蒙家亮也不好說些什麽。
　　就在蒙家亮心大心小的時候，幾輛小車到了，他來不及說些什麽，趕忙上前去迎候。他安排好鍾書記和詹廳長坐下後，才發現方振玉還沒到，不由得焦急地向小姚問道：“小姚，方董事長還沒到嗎？”
　　“不知道，我已經電話通知他辦公室了。”小姚應道。
　　“找到他本人沒有？”
　　“倒是沒找到。”小姚老老實實地應道。
　　蒙家亮便想發火，但看見市委書記和自己的頂頭上司交通廳長在壹旁，他們都沒有什麽表示，便忍了下來，幸好這時，壹輛破舊的吉普車駛到，方振玉從車上下來了。他連忙迎了上去，說：“方總，妳的大駕好難請啊！”
　　方振玉跳下車來，還沒有說話，身後的石小艷就嚷道：“妳以為我們方總像妳們這麽有空，可以隨叫隨到嗎？”
　　蒙家亮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幸好他的手下還不算笨，馬上過來解圍，把方振玉迎到了鍾玉光旁邊的位置上。趁這空隙，蒙家亮對方振玉說：“方總，妳真的有本事，短短的壹個多月，妳就把壹條四級公路變成了壹級公路。”他向方振玉拍起馬屁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蒙家亮就決定了自己的投向，也算是奇跡。
　　方振玉根本沒想到有人會把他當作賭註，他想的是如何為港口建設多爭取壹點資金，因而並不把蒙家亮放在眼裏，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和詹廳長認識了。他壹點也沒理鍾玉光的目光，第壹個問題就是：“詹廳長，妳對這條公路有什麽看法？”
　　詹廳長當然不是壹般的人物，聞言問道：“妳想我有什麽看法呢？”
　　這次開工典禮，方振玉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居然有這麽高層的領導來參加，更不知道自己也要參加。所以在來之前，他有不少的想法，但見到這架勢，他就知道，任何的花假都將是徒勞，於是他說道：“我並不想要妳有什麽想法，只要妳把看見的情景帶回省裏去就行了。我這要求不算太過分吧。”
　　詹廳長沒有出聲，但心裏卻想道：果真如許書記所說，這個方振玉確實不是壹般的人物。他沈吟了壹下，說道：“妳放心，我絕對把我所聽、所看的帶回去原原本本地告訴許書記。”
　　“這還不夠。”方振玉說。
　　“怎麽不夠？”詹廳長好奇地問。
　　鍾玉光猛向方振玉打眼色，方振玉卻像是看不見壹樣，說：“當然不夠了，我們市兩百多萬人，為這麽壹段公路捐獻了上千萬元，難道省裏就沒有壹點表示？”
　　“是啊，我們市是把前途都押在港口上了，而這條路更是港口的生命線。省裏既然認為港口的發展是省裏的重頭戲，就應該多投資壹點。”蒙家亮經過深入的思考，終於把寶押在了方振玉的身上。
　　詹廳長說道：“憑什麽說妳們的港口開發是省裏的重頭戲呢？妳們又憑什麽要省裏多投資呢？”
　　不用方振玉去解釋，蒙家亮就說道：“港口的開發是不是省裏的重頭戲且不說，單憑我們市民的建港熱情，省裏就應該多加考慮。我們這條公路，國家投資還不及集資的三分之壹，由此可見，我們群眾的建港熱情有多高，難道省裏不應該大力支持嗎？”
　　方振玉聽了蒙家亮的說話，不由得投去了感激的壹瞥。
　　詹廳長聽了呵呵大笑，向鍾玉光說：“老鍾啊，看來妳的手下可沒有壹個弱者。”
　　鍾玉光開始還怕詹廳長聽了蒙家亮的話會反感，見狀笑道：“這並非我手下無弱者，而是港口建設是人心所向。”
　　“算了，老鍾，其他的話不用多說，妳有這麽好的部下，我相信，我的錢不會丟進水裏，剩下的部分資金，我在廳裏給妳解決。可妳要告訴我，是誰出了這麽壹個餿主意，讓我掏了錢還不能不服氣。”詹廳長把目光投向了蒙家亮。
　　蒙家亮可不敢貪天之功，說道：“廳長，妳不用看我，那是我們方總出的主意，他是不是想掏妳的錢我不知道，但現在我卻知道了，由於有我們廣大市民和上級領導的支援，我們可以用修壹條四級路的錢去修壹條壹級路。”
　　詹廳長望向方振玉，苦笑說：“只怕妳們看重的只是廣大市民的支援吧。方董事長，妳怎麽說？”
　　方振玉對要政府出錢從來不抱希望，他當然不知道那是許光華書記對他的壹種變相的支援，但聽詹廳長這麽壹說，便知道這並不是壹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因而說道：“詹廳長，好話我不會說，但我可以肯定，妳的這壹決定，將會造福我們臨海市的二百多萬人民。我代表臨海市人民感謝妳了。”
　　“妳不用感謝我，應該感謝黨，感謝我們的省黨委。”詹廳長說道：“現在我放心了，有了妳們這樣的幹部和企業家，有了二百萬多臨海人民，臨海的未來大有希望。”
　　“謝謝！”方振玉心中無限的感激。
　　詹廳長淡淡壹笑說：“閑話少說，開工吧！”
　　1993年6月15日星期二東方印刷廠
　　譚春梅剛處理好壹個老工人的身後事回到廠裏，方振玉就回到了，“春梅，廠裏怎麽樣？”方振玉問道。
　　看到方振玉回來，譚春梅大為高興，給他沏了茶，這才說道：“很好，壹切正常。”接著又關切地問道：“妳呢？在外面還好吧！”
　　“還好。”方振玉看著裝修壹新的辦公室，十分高興，說：“這段時間辛苦妳們了。工廠的運轉還算正常吧？”
　　“有妳這樣壹位老板，運轉能不正常嗎？工人們都想著妳呢，妳沒看見廠裏的橫幅？那可是工人自覺寫的，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甚至橫幅的錢也是工會的，沒花廠裏壹分錢。”譚春梅顯得很興奮，似乎為有這樣的老板而自豪。
　　“老會計呢？怎麽不見他了？”方振玉問。老會計平時總是早上班，晚下班，沒事從不外出的，今天沒有見到他，所以方振玉感到奇怪。
　　譚春梅猶豫了壹下，說：“他出去了。”
　　方振玉看見譚春梅的神色不對，問道：“他怎麽啦？別是出了什麽事吧。”
　　看見方振玉滿臉關切的樣子，譚春梅說了：“他去倉庫找孫少梅。”
　　“是孫少梅出了事？”
　　“沒有，少梅她壹直工作都很好，上次只是上了何偉強的當罷了。”譚春梅欲言又止。
　　方振玉有點不高興了，說道：“春梅，今天妳是怎麽啦，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
　　看見方振玉焦急，譚春梅笑道：“是我不爽快呢，還是妳對妳的部下沒有信心？好了，告訴妳吧，老會計是去做少梅的思想工作去了，他想讓少梅接他的班。”
　　方振玉舒了壹口氣，他還真擔心廠裏出事了呢。這兩個印刷廠，可是他的堅強後盾，要出了事，他可就坐不住了，他也知道老會計快到退休年齡了，要找人代替，便說道：“少梅是個不錯的人選，她是商業學院會計專業畢業的吧，只怕是少了壹些工作經驗。”
　　譚春梅舒了壹口氣，說：“老會計就是想讓她跟壹陣子的班，但他怕妳因上次的事情對少梅有成見，所以暫時不想讓妳知道。”
　　方振玉笑了起來，說：“我是那麽壹個小肚雞腸的人嗎？別說上次的事與少梅沒有關系，就是有關系，那也是各為其主，改好了，不就行了？少梅這麽壹個大學生去當壹個倉庫保管員，太浪費人才了。就是妳們不說，我也會考慮讓她接老會計的手的。虧妳還說是我的知己，連這壹點也不了解。”
　　譚春梅聽方振玉把自己當作知己，心裏甜甜的，心道，我什麽時候成了妳的知己了？由知己聯想到紅顏知己，她心中湧起了壹種異樣的感覺，臉紅了，說：“我去把他們叫上來，讓妳跟他們說。”便躲開了。
　　譚春梅走後，方振玉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轉了壹圈，覺得非常滿意，便給李芳華打了個電話。很快，譚春梅便帶著老會計和孫少梅上來了。方振玉和他們談了壹會兒話，讓他們放心去工作，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老會計相當高興，他壹直很看重孫少梅的為人和專業知識，只是在丁大亮當政的時候沒有說話權，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孫少梅對方振玉更是感激，上次的責任雖然主要是在何偉強身上，但自己也應該負上壹點點，方振玉不但沒有處罰她，反而委以重任，她今後自然是對方振玉死心塌地了。
　　老會計和孫少梅出去後，李芳華便來了，和譚春梅說了幾句話後，方振玉便和她進了休息室。譚春梅當然知道他們是幹什麽，因為她上次在市廠見過，當時她沒覺得有什麽，不知如何，今天心裏卻覺得有些酸酸的。作為廠黨支部書記，她認為那是壹種腐化墮落，作為女人，她卻覺得方振玉應該有這種享受，因此她老老實實地守在辦公室裏，以免其他人上來看見了。她可不希望方振玉因此而名譽受損。
　　“春梅姐，振玉他在嗎？”就在譚春梅胡思亂想的時候，寧玉芳挺著個大肚子出現在她的面前。
　　譚春梅壹下子慌了神，想大聲說話以提醒屋裏人，又怕引起了寧玉芳的註意，何況門關得那麽嚴，只怕裏面也聽不到。她心道：怎麽就那麽巧呢。壹邊扶寧玉芳坐下，壹邊說：“方廠長沒到這裏。”
　　“哦。我去醫院檢查，見振玉的車在這裏，順便上來看看，妳們的生產不錯嘛，每個車間都那麽忙碌。”寧玉芳很平靜地說。
　　譚春梅卻吃了壹驚，她沒想到那臺吉普車泄漏了天機，壹下卻不知如何掩飾好，見寧玉芳說到生產，便接口道：“多虧了方廠長，我們廠才有今天。”
　　“振玉他再有本事，也只是壹個人，沒有妳們這些得力助手，他的事業又怎麽能發展起來呢。”寧玉芳說得很誠懇。
　　譚春梅大為感動，像寧玉芳這樣通情達理，不拿架子的明星可真的不多見。她更擔心讓她知道了方振玉和李芳華的事會使家庭產生矛盾，雖然她知道方振玉和李芳華並沒有什麽事，但便是那半裸的樣子，也不是壹般女人可以容忍的，她擔心寧玉芳坐久了，方振玉和李芳華出來，揭穿了她的謊言，也使方振玉和李芳華的關系更加說不清楚，便想讓寧玉芳早點離開。她倒了壹杯水，遞給寧玉芳，說：“方夫人，妳粗身大勢的，怎麽不打車呢？我叫壹臺車送妳回去吧。”
　　寧玉芳接過水，笑道：“春梅姐，妳還是叫我名字吧。我還沒有那麽嬌貴，走幾步路還是可以的，再說醫生說適量的運動可以促進胎兒發育，還可以使生產時更加容易。”
　　“可妳壹個人走也不好啊，還是我送妳回去吧。玉芳，聽大姐的話好嗎！”譚春梅聽寧玉芳的話叫名字，同時也想動之以情，所以自稱大姐了。
　　“謝謝妳，春梅姐，我坐壹下就走。”寧玉芳露出真誠的笑意，她看了看譚春梅，問道：“春梅姐，妳的孩子有多大了？”
　　譚春梅苦澀地說：“我還沒有結婚呢。”
　　“對不起。”寧玉芳在譚春梅臉上打量了壹番，說：“我應該看得出來。”
　　“這妳也能看得出來？”譚春梅好奇道。
　　“當然。”寧玉芳解釋道：“有男人滋潤的女人，即使工作再辛苦，臉上也會容光煥發，不會像妳那樣憔悴的。妳看看我，馱著個大肚子，還要指點演員練功，應該算是辛苦了吧，但我相信我的臉色壹定很好。”
　　“我哪能和妳相比呢。”譚春梅說，芳心卻是大動。雖然沒看到自己的臉色，但也知道寧玉芳說的不會錯，自己確實是很憔悴，開始以為是工作太忙，但自己已十分註意休息保養了，還是老樣子。
　　“春梅姐，其實妳比我還美，只是缺少了壹個愛自己的男人，有男朋友了嗎？要不要我給妳介紹壹個？”寧玉芳真誠地說。
　　譚春梅也知道自己長得很不錯，但年輕時高不成、低不就，現在要找，也就難了。不由嘆息道：“我不想給別人帶孩子，所以這輩子只怕是註定壹個人過了。”
　　“妳的想法跟我大姐壹樣。”
　　“玉芬？”
　　“是啊。”寧玉芳臉上忽然出現毅然之色，笑道：“其實不結婚也未必不可以有男人。”
　　“妳是說找情人？”譚春梅大為震驚。
　　“不可以嗎？大家誌同道合的時候，親熱壹點，解決彼此的生理需要，也是無可厚非的，《青春之歌》的林道靜不就是榜樣嗎？”
　　【楊沫（1914～1995）女作家。原名楊成業，筆名楊君默、楊默。代表作《青春之歌》是壹部描寫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愛國學生運動的優秀長篇，成功地塑造了知識青年林道靜這壹藝術典型。】
　　譚春梅心中思慮萬千，寧玉芳的想法是大膽開放的，可她說這是什麽意思？是提醒自己不要和方振玉發生那種關系嗎？可別說自己從來沒有當情人的想法，對方振玉也是有好感而已，根本沒有想到男女之情，她怎麽可以隨便懷疑人呢？於是她像是保證似的說：“我不會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事的。”
　　寧玉芳卻像是沒有理解譚春梅的意思壹樣，繼續說道：“所以，那個男人就要考究了。別人的家庭當然不能去破壞，但那男人壹定要十分出色，最重要的是要能滿足女人的生理需要，本來找情人便是想解決生理需要的，如果達不到目的，還不如不找？”
　　寧玉芳越說越出格，只聽得未經人道的譚春梅面紅耳赤，可是寧玉芳再下來的話更讓她大吃壹驚。寧玉芳忽然指著方振玉的辦公室說：“所以我向大姐妳推薦他，振玉，我也保證，他可以滿足任何壹個女人，哪怕那個女人的需要有多強烈。”
　　“玉芳，妳……”譚春梅不知該怎麽說是好，聊來聊去，她已經忘記了時間，休息室裏人也差不多出來了。
　　寧玉芳把譚春梅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說：“妳以為我不知道芳華在裏面給振玉按摩嗎？”
　　譚春梅心慌起來，她真有點怕寧玉芳發作起來，倒不是她怕寧玉芳，而是寧玉芳懷著孩子，不宜動氣，連忙道歉說：“玉芳，對不起，我不該瞞妳。但妳知道他們是怎麽按的嗎？”
　　“當然知道，不就是少穿幾件衣服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女人的美貌和男人的強壯都是給人欣賞的。”寧玉芳本來並不知道方振玉和李芳華穿多少衣服，但見譚春梅瞞著她，便知道他們壹定和利小潔壹樣了。她怕譚春梅難堪，委婉地說：“我也知道妳是為我們好，不想我和振玉產生矛盾，才如此隱瞞的。”
　　譚春梅看見寧玉芳真的壹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不由詫異道：“妳難道不怕他們做出更出格的事？”
　　“他們還沒有，要有的話，振玉會告訴我的。”
　　譚春梅感到不可思議，哪有丈夫在外面玩女人回去告訴自己老婆的？但看見寧玉芳那種認真的樣子，又不能不信，不由問道：“妳難道壹點也不吃醋？”
　　寧玉芳嘆氣道：“我當然吃醋，可他滿足了我，我卻無法滿足他，做他老婆的，也只好犧牲壹點，放開壹點了，所以我才向妳推薦他嘛，妳幫了他那麽多忙，就再多幫壹個，滿足他的需要，讓他隨時可以輕松輕松，同時自己也可以享受男人滋潤的快樂。”
　　聽了寧玉芳的說話，譚春梅不知怎麽看她是好，是愚昧呢，還是心胸開闊。便在這時，方振玉開門出來了，後面還跟著李芳華，看見寧玉芳在場，壹點也不吃驚，只是李芳華有些害羞。“玉芳，妳怎麽來了？”
　　“我就不能來嗎？”
　　李芳華走到寧玉芳的身邊，說：“寧姐，廠長是怕妳身體受不了。”
　　寧玉芳沖李芳華曖昧壹笑，說：“所以他就找妳來替我分擔了，怎麽樣，那油條好吃嗎？”
　　李芳華嚇了壹跳，剛才，她確實是品嘗了壹下方振玉的油條，可不會那麽巧就讓寧玉芳看見了吧。她鎮定了自己，笑道：“那是寧姐妳專用的東西，我怎麽敢亂用啊！”
　　“只要妳不搶我的，我批準妳偶爾用壹下。”寧玉芳笑道。
　　“玉芳，妳怎麽能在春梅的面前亂說話呢？”方振玉聽寧玉芳越說越不成話，連忙制止。
　　“在春梅姐面前，有什麽不能說的？春梅姐，妳說是嗎？”寧玉芳朝譚春梅笑了笑，又說道：“春梅姐，可別忘了我跟妳說過的話。”
　　“妳和春梅說了什麽了？”方振玉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那嬌妻絕對不會說什麽好話，大為緊張。
　　“我們女人的事，與妳無關，還不快點扶我回去？”寧玉芳朝方振玉嗔怪道。
　　方振玉朝二女苦笑了壹下，扶著寧玉芳出去了。
　　1993年6月19日星期六上午金花江畔
　　在張蓓的引路下，方振玉和陳長琳來到了金花江畔，那是張蓓找的用來集資建房的地點。三人跳下車來，往周圍壹看，都不得不佩服張蓓的眼光。這裏雖然地處市郊，但卻是在江邊，未來的發展，肯定是在這個方向，鬧中有靜，是壹個生活的好地方，用來做方振玉規劃的工人新村是再好不過的了。
　　“蓓姐，妳花了不少功夫了吧。”方振玉感激道。
　　付出的勞動得到了承認，張蓓相當高興，回望了方振玉壹個嫵媚的眼神，說：“為廠裏辦事，能不多下點功夫嗎？再說，搞不好我怕妳炒我的魷魚，那我不是很慘？”
　　陳長琳笑道：“妳這麽會辦事，老板又怎麽會炒妳的魷魚？疼妳還來不及呢。”他說得很曖昧，令張蓓有點害羞，想起了在休息室裏發生的事以及自己和李芳華說的話。
　　壹旁的張雷聽了，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來，憋得十分難受，趕忙走到壹邊去。
　　“走吧，我們到裏面去看看。”方振玉怕張蓓受窘，連忙轉換了話題，帶著三人往村裏走去。
　　三人沿著村中的林蔭小道，不壹會便來到了壹個小村，四面卻靜悄悄的，人影也沒見壹個，只有那小溪水在嘩啦啦地流淌。轉了壹圈之後，才在壹個小庭院裏找到了壹位老人，壹問之下，才知道村裏人都到村委去開會了，於是三人按老人的指點，往村委走去。村委離這條小村並不遠，幾分鐘後，便看見了壹幢小樓，樓前的廣場上，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壹個很嬌美的女人聲從廣場那邊傳了過來。
　　她怎麽到這來了？還沒有走近，方振玉便聽出說話的是寧玉芝，心中便感到奇怪，因為寧玉芝並不屬於這村的人，怎麽會輪到她來這裏作報告呢？但他沒有出聲，和三人走近了去聽。
　　寧玉芝的說話已經到了尾聲，只聽得寧玉芝說道：“鄉親們，城市的發展使我們的耕地越來越少，這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死守著祖先留給我們的土地是沒有出路的，我們只有改革，才能求得更大的發展，所以辦事處才給大家引進了這麽壹家企業。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同心同德，壹定會把我們的江坡村建設得更好。”
　　廣場上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看來，群眾的熱情已經讓寧玉芝給鼓動起來了。
　　“廠長，那說話的便是沿江辦事處的副主任，叫寧玉芝，是她介紹我來的。對了，她的名字和寧姐只差壹個字，她們是不是姐妹啊？”張蓓並不知道方振玉跟寧玉芝的關系，介紹之後問道。
　　“她們是同壹個村，走吧，我們過去看看。”方振玉並不想張蓓知道過多自己和寧玉芝的關系。
　　沒想到寧玉芝眼很尖，四人還沒到主席臺前，她已經看見方振玉了。她和身邊的壹個青年男子說了壹些什麽，兩人便迎了過來。“振玉，今天怎麽有空到這裏來？”老遠她就說道。
　　方振玉也趕緊了兩步，和她握手，說：“玉芝姐，還沒得恭喜妳升官了呢。”
　　“升什麽官啊，我原來的工作還做不好，趕鴨子上架罷了。”寧玉芝似乎對當這個副主任並沒有多大的興趣。這也難怪她，雖然她的能力不錯，但壹直都是在方振玉的扶持下工作，現在職位升了，工作更多，可方振玉的工作更忙，很難幫得上她了。她握著方振玉的手，久久不放，直到兩邊的人都到了，這才松開，給他們作介紹。
　　張蓓和陳長琳她都認識，所以主要是介紹那個青年男子。那便是朝陽區的區委書記鄭彬。鄭彬顯然是久聞方振玉的大名，因此對方振玉十分熱情，緊握著方振玉的手說：“方總，早就聽說妳的大名了，學棟他對我說了妳許多，玉芝也沒少說，只是現在才得見。真感謝妳對我們區的支援。”
　　“這有什麽？大家都是為了發展我們市的經濟。再說了，我們廠在妳們區內，大家是壹家人了，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嘛。”對鄭彬的熱情，方振玉報以了微笑。他從寧玉芝那對他有壹定的了解，知道他是壹個幹事業的人，所以對他相當尊重。
　　“說得好，聽玉芝說，妳們要在這裏買地建工人新村，這樣我們的關系就更加密切了。”鄭彬顯得很興奮，有方振玉到這裏投資，雖說只是建住宅，但對拉動本區的經濟，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可小窺的。
　　“是啊，今天我們來，正是想和妳們商量這方面的事情。”
　　“好，玉芝，妳回去結束會議，我們到村委去談。”鄭彬吩咐道。
　　寧玉芝應聲走了。方振玉隨著鄭彬去到了村委的辦公室，就征地的事和村委的幹部商量起來。由於有鄭彬的在場，事情好辦得多，很快便談妥了各方面的條件。鄭彬倒是很有遠見，價錢和其他要求都不很高，只是要在合同中寫定印刷廠有義務扶持江坡村，乃至沿江辦事處的經濟發展。開始時，江坡村委的人都有些不願意，但聽鄭彬的分析後，都表示贊同。
　　“鄭書記，我們廠可給妳套牢了。”方振玉對鄭彬的做法大為欣賞，雖然今後自己的責任是重了壹點，但能帶動壹個地方的發展，也是壹件好事，何況有寧玉芝在，自己怎麽都要幫這個忙。
　　鄭彬笑道：“好不容易碰上妳這麽壹個大老板，我不抓緊點行嗎？這回好了，有妳方總撐腰，大家壹榮俱榮，壹損俱損，我這個當書記的，對沿江辦事處算是放下心來了。”
　　“有振玉在，有什麽事辦不好的呢！”寧玉芝毫不掩飾她對方振玉的信任。
　　“我說寧副主任，妳開口壹個振玉，閉口壹個振玉，這麽不尊重方總，小心他生氣了，不在這裏投資，我可拿妳是問。”鄭彬打趣道。
　　寧玉芝臉壹紅，說道：“他官當得再大，也還是我的妹夫，怕他幹什麽，頂多我讓我妹妹給他多吹壹點枕頭風。”
　　眾人笑了起來，弄得方振玉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說道：“算我怕了妳們行了吧，總之，今後我們壹定會很好地合作的。”
　　“沒有我，只怕妳們合作不成呢。”方振玉的話聲才落，壹個嬌美的聲音說道。壹個姑娘出現在辦公室。
　　“小妹？妳怎麽穿成這個樣子？”方振玉驚呼起來。
　　來人正是鍾玉光原來的秘書方玉瓊。只見她穿著壹身粗布衣服，那款式比山鄉姑娘穿的還要老，整個人顯得土裏土氣的。進得門來，壹身汗水，還喘著粗氣。壹聽方振玉這麽說，便怨道：“還不是因為妳？”
　　“怎麽是因為我了？”方振玉壹片惘然，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這個美麗的姑娘變成這個樣子。
　　這裏面只有鄭彬認識方玉瓊，其他人見她對方振玉這樣，還真以為她是方振玉的妹妹呢。張蓓拿出手絹遞給她說：“小妹，先別急，擦把汗再說。妳哥他敢對妳不好，有鄭書記和我們替妳作主呢！”
　　“謝謝。”方玉瓊接過手絹擦汗，她也不解釋大家的誤會，對方振玉說：“妳提的要把沿江變成旅遊景點，還讓我當妳的助手，鍾書記就把我下放下來了，現在妳這當領導的不知跑到哪裏去，我這個助手只好先下來了解情況了。難道還不是因為妳嗎？”
　　方振玉明白了，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把妳壹個這麽漂亮的姑娘弄成了這樣。可了解情況也不必穿成這個樣子啊。”
　　此時大家都明白，方玉瓊並非方振玉的親妹妹，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看這敢向方振玉撒嬌的姑娘怎麽說。方玉瓊撇了撇嘴說：“壹個穿著時髦的女孩子，村裏面會有人跟妳說心裏話嗎？”
　　“好，算是我的不對，有機會我再補償妳，說吧，我們怎麽會合作不成？”方振玉問。
　　方玉瓊秀眉壹揚，像是得了什麽時候保證似的，更顯嫵媚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振玉壹眼，又對鄭彬說：“鄭書記，妳是證人，到時如果我大哥不補償，我可連妳也不放過。”接著，不等鄭彬說話，便說道：“由於我大哥提的建議，沿江兩岸的規劃都有所改變，所以妳們的合作也要作出相應的改變。”
　　“上當了。”方振玉大呼道，原來，他們和沿江村委的合作，已是充分考慮了沿江開發的事。
　　方玉瓊嬌笑起來，俏目盯著方振玉，說道：“上當就上當，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喔！”
　　眾人再壹次歡笑起來。方振玉和鄭彬對望了壹眼，心中都不由得佩服方玉瓊的狡黠。
　　所謂相逢不如偶遇，方振玉和鄭彬惺惺相惜，便相約壹起吃午飯，寧玉芝和方玉瓊自然是不會走的了，方振玉幹脆便把大家都請去了。“大哥，妳叫人騎我的車走，我要跟妳的車。”方玉瓊不客氣地說。
　　方振玉搖頭苦笑，問道：“妳騎什麽車來？”
　　“什麽車？當然是自行車了，妳以為我能像妳們這些官老爺們有小車坐嗎？”方玉瓊說。
　　方振玉看了看陳長琳，想叫他坐，但又見他年紀大壹點。正在猶豫，壹個村委幹部出聲幫忙了，他才松了壹口氣，和方玉瓊等轉回停車的地方。
　　“不是吧，妳方總還坐這‘張軍長’？”壹見方振玉居然坐吉普車，而且還相當舊，方玉瓊覺得很是奇怪。
　　“有什麽好奇怪的，我們廠長當廠長的時候，還有小車坐，到了那什麽鬼開發總公司，為了節約，反而要坐吉普車了。”張蓓說道。此時，她知道方玉瓊的身份了，說話居然帶刺起來。
　　方玉瓊無言，上了車，和張蓓把方振玉擠在中間。“大哥，我以妳為榮。”她幾乎把身子擠進了方振玉的懷裏。
　　方振玉難受極了，因為不但方玉瓊擠他，張蓓也不放過他，夾在兩女中間，雖然是艷福不淺，卻是難以消受，畢竟兩女都不是他可以動的，可兩女卻甘之如飴，趁著車子顛簸之機，有時竟把手放到了她們不該放的地方。
　　張雷專心開車，自然沒有看見，但陳長琳卻看得很清楚，心中不由嘆息，但他又能說什麽呢。
　　在這半天的功夫裏，腦袋裏想得最多的卻是張蓓，以她女人的細心，發現無論是所謂的大姐還是小妹，對自己的老板都有壹種有別於兄妹之情的情懷，如果任其發展，結果可想而知。她在欣佩方振玉對女人的吸引力之余，卻又不免為他擔心，萬壹東窗事發、河東獅吼，他方振玉又怎麽收場？她哪裏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人家的夫人還鼓勵他那樣做呢！想來想去，她想到了自己，最後決定，還是像跟李芳華所說的那樣，尋求晚年時有壹兩次偷情的美好回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