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人生如戲（第四更）

　　看到這裏，電影的感情線索漸漸明朗。
　　因為做戲的事兒，兩個八竿子打不到壹起的人有了交集。而且柳飄飄還對尹天仇產生了興趣，尹天仇對柳飄飄的感官也不錯。
　　特別是後來柳飄飄見識到尹天仇的方法有用後，決定再來找尹天仇拜師學藝。
　　這壹次，她付了錢。
　　窮得連盒飯都吃不到的尹天仇也愉快地收下了。
　　在教柳飄飄如何扮作學生去應付那些男客人時，兩人之間發生了壹些趣事兒。
　　比如尹天仇用手指挑起柳飄飄的下巴，讓她羞答答地回應。
　　又比如尹天仇讓柳飄飄示範她習慣的擁抱方式，他沒想到人家不僅雙手抱了上來，雙腿也纏了上來。
　　面對這種情況，柳飄飄淡淡解釋道：“抱歉啊，職業病。”
　　尹天仇無奈道：“要改啊。”
　　讓小姐改掉自己的職業病習慣，那不就是斷她飯碗麽。
　　雖然現在是在教人家做戲，但戲裏戲外，誰又真的能完全區分開？
　　希斯·萊傑不能，張國榮不能，尹天仇這個小龍套也不能。
　　就好比如男人女人湊在壹起，怎麽可能有純潔的友誼？
　　都是扯淡。
　　妳想發展純潔的友誼，但荷爾蒙、性激素、酒精，都會促使這段友誼朝著非純潔的方向發展。姐弟和父女都能淪陷，更何況沒有血緣關系的男女呢？
　　所以，當兩人擁抱在壹起的時候，明明知道是做戲，但心中都不禁升起壹種異樣的感覺。
　　柳飄飄伏在尹天仇的肩膀，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追尋那壹份虛無縹緲的安全感。小姐做久了，擁抱的人多了，就麻木了，就放縱了。也就在這種不是金錢和肉體交易的環境中，柳飄飄還能找到壹絲曾經的記憶和感動。
　　......
　　之後，“洪爺”也找到尹天仇，希望他能夠教自己小弟如何去扮演真正的黑社會，然後讓他成功收到保護費。
　　這個小弟戴著壹副眼鏡，文文弱弱的，就像壹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事實上，他的確是壹個大學生。
　　沒有壹點黑道中人的兇狠之氣。
　　尹天仇給他設計了動作，並告訴他說話時的語氣，以及表情要兇狠，眼中要有怒火等等。
　　但這壹切在實際行動中，都如同白癡弱智壹般。也不知道是這書呆子情商低，還是黑道這條路不適合普通人。
　　最後，他被那看場子的大哥打得頭暈眼花，滿臉是血。他哭哭啼啼地回來找尹天仇，但換回來的，只有尹天仇遞給他的兩把刀。
　　外加幾巴掌打在臉上。
　　小弟被尹天仇幾巴掌打出了怒火，於是提著刀，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但那看場子的大哥根本不虛他，反手就是幾巴掌打在他臉上，又把他打哭了。
　　看到他的淚水，黑道大哥實在是受不了，於是掏出壹張鈔票塞到他上衣口袋裏。
　　“算我怕了妳啊。”
　　尹天仇和洪爺等人趕過來，看到他口袋裏的錢，都誇他表現得好，成功收到了保護費。洪爺還讓他以後保持這個造型，用它去收保護費。
　　至於這次收到的二十塊，就去買東西吃！
　　於是乎，小弟很開心地笑了。
　　但換來的又是洪爺的幾巴掌：“妳笑什麽？保持這個造型！不許笑，給我哭！”
　　啪啪啪！
　　壹聲聲響亮的巴掌打在小弟的臉上，打得他又哭了起來。
　　這帶著無厘頭風味兒的壹幕，觀眾們看了，卻是笑不出來。
　　哭著去收保護費？也只有無厘頭情節才會發生了。
　　有些觀眾不禁就想，尹天仇明明教他扮作惡人去收保護費，但最後卻是他用淚水和可憐兮兮的樣子，把那大哥給逼得受不了了，才拿到二十塊錢，而且還是人家主動塞到他口袋裏的。
　　就像打發乞丐壹般。
　　沒有用武力征服別人、收到保護費，最後還是利用了別人的同情，施舍般地拿到壹點錢。
　　這特麽算什麽？
　　全副武裝的自己，換回來的是壹個又壹個的巴掌。放下尊嚴，放聲大哭的自己，換回來的是看場子大哥的二十塊錢，洪爺的鼓勵，尹天仇的贊美。
　　就像壹個滑稽的小醜，賣弄可笑的表演，得到人們的掌聲。
　　此處需要掌聲嗎？
　　需要！
　　不僅需要掌聲，還需要巴掌！
　　左壹巴掌，又壹巴掌，打得妳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打得妳認清這個世界是什麽玩意兒。
　　現實，就是這麽操蛋。
　　.......
　　之後，尹天仇第三次去杜鵑兒劇組扮演龍套，但也是第三次把任務搞砸，也是第三次想拿壹份盒飯走，也是第三次被劉叔攔下。
　　事不過三，尹天仇終於忍不住了：“跑龍套的不是人嗎？”
　　“說什麽，大聲點！”劉叔大吼。
　　尹天仇的語氣也激動起來：“跑龍套的不是人嗎？！為什麽總是要針對我？！”
　　“因為妳沒資格吃這盒飯！”劉叔譏笑道：“妳常自作聰明到處教人演戲，學了說理論，教人扮黑社會，受保護會！簡直侮辱了‘演技’這兩個字！”
　　尹天仇沈默了。
　　觀眾們也沈默了。
　　大家都看見尹天仇之前教別人演戲的場面，的確不怎麽專業，的確不怎麽嚴謹，的確有些兒戲。壹個屢次失敗的龍套，有什麽能力教別人在生活這場長達幾十年的劇組裏面演戲？
　　因為他自己都演不好嘛。
　　不過尹天仇還是有優點的，至少他還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壹直都見此演戲，即便是跑龍套。
　　而且，他對生活很樂觀，充滿著美好的憧憬。
　　就像之後壹天晚上，他在海邊對柳飄飄說的。
　　當時柳飄飄問他：“看，前面漆黑壹片，什麽都看不到。”
　　“也不是，天亮後便會很美的。”
　　聞言，柳飄飄轉過頭，仔細打量著尹天仇的側臉。她不知道自己這壹刻時候行動，所以她用了壹個很笨拙的借口。
　　“妳嘴唇裂開了，要擦點唇膏嗎？”
　　尹天仇呆呆地點點頭：“好啊。”
　　於是，柳飄飄便把自己的唇印在了尹天仇的唇上。
　　她只有嘴上有唇膏，也只有這種方法幫尹天仇擦拭。
　　面對著柳飄飄霸道地索吻，尹天仇直楞楞地回應。
　　兩人都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他們之間沒有濃情蜜意，也不會妳儂我儂。作為在底層為生存而掙紮的人而言，他們情感的表達顯得相當粗糙而含蓄，唇槍舌劍、寸步不讓間尋找到彼此柔軟的縫隙，然後迅速壹貼即合。
　　這就是市井小人物的真實愛情。
　　對於小人物而言，很多時候其實都只是在嬉嬉鬧鬧中相濡以沫，沒有什麽花前月下，也沒有什麽繾綣纏綿，只有壹句實實在在的：
　　我養妳啊！
　　真實的就是這麽沒有任何美感。
　　........
　　壹夜情後，早上起來的時候，尹天仇看著床邊藍色衣服畫著淡妝仍然美若天仙的女子，這時他體內壹直和自尊相融合的自卑感開始作祟，生活的窮困讓他根本不敢去承受這麽壹個女子。
　　於是他掏出了所有的錢財。
　　是啊，我只是壹個窮小子，何來奢求這麽女孩兒？
　　而柳飄飄見到後，自嘲壹笑，說了壹句“謝謝老板”後便轉身離開。
　　是啊，我只不過是壹個出賣肉體的小姐，何來奢求美好的愛情？
　　但在柳飄飄走後，尹天仇看了壹眼鏡子，看了壹眼裏面那個被眾多明星環繞的自己。這時，內心強烈的自尊又被喚醒，他終於鼓起勇氣，叫住了柳飄飄。
　　尹天仇：“餵！”
　　柳飄飄：幹什麽？
　　“走了？”
　　“是啊。”
　　“去哪裏呀？”
　　“回家。”
　　“然後呢？”
　　“上班嘍。”
　　“不上班行不行？”
　　“不上班妳養我呀？”
　　尹天仇無奈的笑笑，退回去了。而兩個人的故事也會因此而畫上句號。可偏偏不自量力的尹天仇卻最終又沖了出去：
　　“餵。”
　　柳飄飄點燃壹支煙背對天仇：“又怎麽了？”
　　“我養妳呀！”
　　說話者是那樣落魄，穿著破舊的襯衣，立於蕭瑟的風中。聽話者美麗動人，長發飄飄，沈默半晌，最終回頭：
　　“妳先照顧好妳自己吧，傻瓜！”
　　鏡頭壹轉，柳飄飄坐著出租車離開。車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已是淚流滿面。
　　原來，我也能擁有愛情....
　　電影院內，不少觀眾也紅了眼圈。事實上，在尹天仇說出那句“我養妳”時，就有壹些觀眾落淚了。
　　我養妳啊。壹句簡單的承諾，是那樣幼稚而難於實現。然而它對於壹個漂泊已久的小姐來說，卻真實而充滿溫馨。
　　是啊，多年的逢場作戲讓她無法聽到這樣壹句真誠的承諾。柳飄飄“飄”了太久了，太需要壹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了。但是壹個卑微的小姐，有什麽理由去渴望別人的愛。於是，當愛的誓言通過壹個傻瓜之口最終化做那四個字時，她無法抗拒眼中的淚水，更無法抗拒在內心深處沖擊著的感動。
　　.......
　　每當電影進行到這種時候，似乎愛情往往都是和事業雙雙豐收。
　　尹天仇獲得了杜鵑兒的賞識，並邀請他演男主角。
　　畫面壹轉，身著帥氣西裝的尹天仇和杜鵑兒手挽手，走在恢弘的大廳內。周圍，許多媒體記者見到二人，都提著長槍短炮沖了上來。
　　似乎，尹天仇即將走向事業的巔峰。
　　而在另壹頭，夜總會裏，柳飄飄終於下定決心，向媽咪表達了退出之意。
　　理由很簡單：“我愛上了壹個人。”
　　兩邊的畫面不斷交替。尹天仇和杜鵑兒在宴會上跳舞時，柳飄飄卻被那個富二代毆打。因為富二代覺得她裝清高，讓自己丟了面子。
　　特別是看到柳飄飄嘴角都把打破流了血時，觀眾們的心也越來越感動。
　　小姐不就是出賣肉體換錢嗎？
　　現在柳飄飄卻為了愛情，放棄了眼前壹大摞的鈔票。
　　從前失去的尊嚴，她想慢慢找回來。
　　至少，這樣的自己才更配得上心愛的人。
　　........
　　這天，杜鵑兒開車跑車來接尹天仇去片場，但是恰巧，柳飄飄也辭掉工作來找他。
　　兩個女人和壹個男人，這最為難的是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的男人。
　　面對這種情況，尹天仇遲疑片刻後，還是坐上跑車離開。
　　因為柳飄飄還沒有答應他，他也不清楚柳飄飄到底怎麽想的。
　　而柳飄飄見到二人坐著跑車離開，低聲喃喃道：“就這樣吧。”
　　那個死跑龍套的的要成為大明星了，或許他也忘了曾經說過要養我的話吧。
　　但是......
　　柳飄飄不甘心，就像當初尹天仇不甘心柳飄飄就這麽離開，執意說出那句“我養妳吧”壹樣。
　　所以她大聲叫道：“餵，上次妳說要養我是不是真的？”
　　尹天仇回頭壹笑，笑得很欣慰：“是的。”
　　“別騙我啊！”
　　“我都說是的，只是等妳答應！”
　　說完，尹天仇走下跑車，和柳飄飄相擁纏綿。而另壹邊，杜鵑兒已經開著跑車離開。
　　當尹天仇再次趕到片場後，卻被通知他的男主角已經被取消了。
　　為什麽？
　　對於女人來說，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許杜鵑兒看不慣尹天仇和柳飄飄的愛情，或許她嫉妒，或許她不爽，總之，尹天仇的夢想又破滅了。
　　心灰意冷的他走出片場，卻遇見了劉叔。
　　這壹次，劉叔並沒有罵他打他，而是邀請尹天仇來演戲。
　　壹場生死攸關的戲！
　　原來，劉叔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是場務，而是壹個臥底。這次為了破案，本來他們幾個警察已經準備好了行動方案，但因為有壹個警察犯了癲癇，不得不暫停。
　　情急之下，他找到尹天仇，希望他能代替那個警察，完成這次計劃。
　　尹天仇疑惑道：“妳是臥底？”
　　“不信？”劉叔淡淡道：“我比那些所謂的演員更加專業，更加高尚，更有技巧。因為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戲，雖然我沒有劇本，但我絕對不會NG。因為NG，我可能會沒命。我才最應該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
　　劉叔很淡然，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每天都帶著假身份面具演戲的生活。
　　觀眾們也明白劉叔之前為什麽為冒那麽大的活，還罵尹天仇侮辱了演技。
　　原來，他自己就是堪比影帝的存在，更是拿命演戲的存在。
　　壹次NG，就會沒命。
　　瞬間，劉叔的形象壹下子便扭轉了過來，並且變得高大。不僅因為他是警察，還因為他這份生活態度。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說的就是他這壹類人吧。
　　最終，尹天仇接下來了劉叔的任務，扮演了壹位送外面的小哥。
　　雖然計劃實施有點波折，而且流劉叔也中了槍。但好在匪徒都被弄死了，劉叔的搶傷也不是致命傷害，最後也活了下來。
　　尹天仇問劉叔：“怎麽樣啊？”
　　“放心，還死不了。”
　　“我是問我演得怎麽樣？’
　　“還不錯啦，第壹次演男主角算不錯了。做得好。”
　　周興馳不好意思地笑笑，點了點頭。
　　雖然失去了壹個男主角，但也總算是體驗了壹把男主角的滋味兒。
　　........
　　電影最後壹幕，尹天仇的雷雨話劇上演了。
　　他和柳飄飄，洪爺和他的小弟組成了演員陣容。
　　大家，都清壹色小人物。
　　至始至終，尹天仇都是壹個默默無聞的小龍套。本來有機會出名，但也陰差陽錯地沒了。
　　和劉叔壹起演過戲後，他也算看明白了。
　　人生就是壹場大戲，無時無刻都在考驗我們的演技。
　　即便是壹個小人物，也有屬於他的人生，屬於他的愛情，屬於他的戲。
　　我們只需要演好自己的戲，做好自己，珍惜身邊人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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