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四年12月25日 晴 興國之事自當無所不用其極

　　這幾日小宋在遼新都被抓壯丁，基本上就沒什麽別的事可以幹，隔兩天去壹趟金家威逼利誘，剩下的時間則是在那折騰趙橙。
　　本來還打算和遼國周旋的金家，被他逼迫的恨不得立刻就遼國把技術協定簽下來，而本來還打算和自己拉扯的趙橙則被他逼的現在已經看到他遠遠走過來就要鉆進房間緊鎖房門。
　　言而總之，在磨人這件事上，宋北雲可謂是絕世出塵，就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最好的職位應該是在某個執法機構裏當審訊人員，畢竟非肉體上的折磨人是壹種很離譜的享受。
　　“妳開開門，逃避什麽，這有什麽好逃避的？妳先開開門，橙姐姐，我來給妳送飯了。”
　　宋北雲在外頭敲門，對於趙橙來說就是催命的魔咒，她躲在房間裏回憶起了當年被外頭那個人支配的恐懼。
　　“真不開門啊？”小宋嘆了口氣：“那我就進來咯。”
　　說完大門壹聲巨響，單見外頭宋北雲收回壹條腿，拎著食盒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在屋中環顧壹圈，笑盈盈地說道：“橙姐姐在房間裏嗎？我來了哦。”
　　趙橙躲在櫃子後面，渾身發抖，明明已是冬至，但額頭脖頸之間卻滿是細密的汗水。
　　屋中的門被推開，不那麽順滑的門軸發出吱嘎的摩擦聲，接著便是壹個腳步聲傳了過來。
　　趙橙壓著自己的呼吸聲，生怕弄出些動靜被那人給發覺了，而宋北雲卻看到櫃子後頭壹抹衣裳飄在外頭，看上去像個憨批。
　　不過他也沒立刻拆穿，只是坐在那將食盒打開，將裏頭的飯菜取出。
　　“這裏有素雞、酸湯豆腐丸子、悶筍絲。”小宋把東西放在桌上：“橙姐姐出來吃飯了啊。”
　　講真，趙橙寧可餓死，死外頭，她都不願意再被這個狗東西給精神汙染了，打又打不過，撒潑發瘋也都沒有用，罵更是罵不過，總之只要不看到這個人讓她去幹什麽她都願意。
　　小宋把東西擺好之後，打量起了這個小房間，這裏除了壹張床和壹套被子之外，其他也沒什麽東西了，家具也就是個桌子櫃子，樸素到了極點，當真就是冷宮的配置。
　　而趙橙在這樣的地方蹲了三年，出點什麽毛病都是正常的。
　　不過如今她好像毛病更重了，但這又跟他宋北雲有什麽關系呢，他的任務就是把趙橙完好的交到福王的手中，剩下她是死是活便再無瓜葛了。
　　“我說。”
　　小宋走到櫃子旁，靠在離趙橙不到壹米的地方，看著她露出來的半截衣服：“妳現在算是嫁了兩次人，妳有沒有好好思考過為什麽妳兩端婚姻都這麽失敗？第壹次好像是還沒來得及洞房花燭，相公就戰死了對吧。第二次還把自己整冷宮裏來了，妳說妳圖個啥。”
　　趙橙沒有回答，反而將自己更往裏頭縮了縮，好像生怕宋北雲發現自己似的。
　　要麽說她不聰明呢，這地方來回就這麽大，連個跳井的地方都沒有，她藏能藏在什麽地方呢？連這個都想不明白，就這智商還造反……這讓小宋對她的血統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按照道理來說，他老趙家的孩子又有幾個會是呆傻的呢，偏偏趙橙卻是……
　　“橙姐姐妳在哪裏啊？”小宋就在櫃子旁邊喊了起來：“妳要是不在我便走了。”
　　宋北雲嘆了口，轉身走到了門口很大力的關上了門，過了壹會兒之後趙橙覺得他已經走了，便探頭探腦的從櫃子後面走了出來，可是剛壹出來卻發現宋北雲哪裏走了，他就站在門口，依在門框上並且從裏頭關上的門。
　　“呀，橙姐姐，妳從哪裏變出來的，好厲害哦。”
　　聽到他語氣誇張的嘲諷，趙橙當時就知道自己又玩砸了，不過她已經沒心氣去說話了，對於面前的這個怪物，她除了乏力感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橙姐姐怎麽不理我了？”小宋靠在那嬉皮笑臉地說道：“是不是今天的飯菜不滿意？”
　　趙橙就當宋北雲不存在，坐在那開始吃飯，因為之前的幾日她也試過不吃東西，但面前這個人會用暴力按著自己的頭往下灌，她不想再體會那種感覺了，所以自覺的坐在那吃起了飯來。
　　因為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辦法可以對抗這個人的折磨，而自殺又跟她的底層邏輯有沖突，所以與其被人強迫，倒不如自己主動壹些。
　　“年前我會把妳帶出這裏，送妳回大宋，妳覺得怎麽樣？”
　　覺得怎麽樣？自己能有選擇權？趙橙心中冷笑，怎麽樣都不是別人說的算麽，自己的壹生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不是我說啊，橙姐姐。妳呢，又笨又沒本事，還總是喜歡搞點事出來。我覺得大可不必，妳懂我意思吧？我要是妳，我就老老實實安安穩穩的坐在家裏混吃等死。”宋北雲仍然在不停的說，他也不管趙橙會不會接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壹群女孩子裏笑顏如花等著路過的公子春心蕩漾。我保證，妳只要肯這麽幹，我壹定給妳安排，就是安排那種女子的聚會，裏頭其他女子都醜兮兮的，壹眼望去就是人群眾最靚的仔。”
　　趙橙仍是不動不聽不說甚至不看他壹眼，可宋北雲卻絲毫不以為意：“然後妳就去選個老實人嫁了，雖然這次回去之後，妳可能要改頭換面了，但問題不大，畢竟還是福王爺罩著妳，就算以後王爺老了，金鈴兒也會照顧妳，畢竟妳是她姐姐。”
　　“哦，對了。還有壹點，妳回去之後可不可能再跟以前的朋黨有私交了，先不說妳那朋黨可能都被我殺幹凈了，就光說妳可能會連累妳娘親這件事，妳也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宋壹邊剝著指甲壹邊說道：“如果說妳再膽敢犯蠢，福王爺絕對是不會姑息的，他可沒我這麽好說話這麽隨便。他可能不殺了妳，畢竟妳是他和妳母親的意外產物，但他可能會把妳嫁到鄉下去，嫁給村口賣豬肉的劉屠戶。妳見過那幫屠戶沒有？”
　　趙橙擡起眼睛看了他壹下，迅速的低下頭，仿佛沒聽見壹般。
　　“妳就這麽想，如果妳真的被嫁到了鄉下屠戶家中，那些屠戶五大三粗壹身毛腥味，每天晚上用油膩膩的手摸妳，還從來不刷牙，帶著熏人的臭味就要親妳嘴巴，妳好歹也是個嬌滴滴的公主，這簡直有點不好想象。不過也說不好，萬壹妳喜歡呢，這人就是很奇怪的對吧，妳這麽叛逆大概就是因為沒有正兒八經的嫁個屠戶。”小宋笑得燦爛極了：“等我回去就幫妳把這件事安排了，咱試試看，不行的話再說，大不了妳試過之後不喜歡，我就想法子把妳男人給宰了，然後妳又是自由身了，然後再給妳換個鐵匠，鐵匠不行就篾匠、篾匠不行就泥瓦匠，咱三百六十行壹行行的試過去，總有壹款適合妳，反正妳也破罐子破摔沒什麽念想了，而且這玩意妳也不吃虧。”
　　趙橙輕輕放下筷子，挑了宋北雲壹眼，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第壹次明顯的帶有情緒的面部特征，但終究還是不夠激烈，也許是習慣了宋北雲的垃圾話也許是根本就不在意他說些什麽。
　　“橙姐姐今年多大了？我想想，妳比趙性還大點對吧，趙性今年二十五了，他比我大兩歲。妳好像比他大兩歲還是三歲？妳今年得有二十七了吧，喔唷……二十七了，三十歲就能稱老身了，橙姐姐卻還是未經人事的閨女……這個我是猜的，不知道妳有沒有經人事，反正猜錯了妳也多多包涵，道歉我就不道歉了，妳也不配。”
　　垃圾話帶來的精神沖擊讓趙橙已經近乎麻木，她吃了飯之後，默默的將盤子碗都放回到了食盒中，然後也不驅趕宋北雲，就這麽坐在那發呆，聽著那源源不斷的垃圾話。
　　小宋麽，本身就不是什麽深沈的人，有些時候被逼無奈的裝深沈讓他也挺壓抑的，現在倒是有個可以肆無忌憚對著說垃圾話的人，其實對他來說也是種解壓，所以他壹邊幹著毫無意義的小動作，比如剝指甲拽頭發絲兒之類的事情壹邊說著那些有的沒的或者幹脆編壹些讓趙橙難以接受的騷話。
　　解壓！十分解壓！比去金國裝大尾巴狼還要解壓，雖然欺負女人這件事不是什麽光榮的事，但又沒動手，光用嘴也沒什麽關系對吧，畢竟這可是趙橙，那麽多人都死了但最該死的她卻沒死的趙橙。
　　“妳以前造反那會兒肯定想過自己當了女皇會是什麽樣吧，每天坐在金鑾殿上耀武揚威的是吧，後宮裏再養上幾個男寵。哦，對……橙姐姐，我聽說妳小時候也是個出了名的大家閨秀，那妳肯定看過不少艷情的文章傳說，什麽武則天的薛敖曹之類，妳想當女皇怕不是也有這點想法吧。”小宋漫不經心的說著，然後冷不丁的壹擡頭，發現趙橙已經趴在桌上睡了下去。
　　“嘿，別睡。”
　　小宋走上前用筷子戳她，被弄醒來的趙橙用迷茫的眼神看著宋北雲，而他卻是壹臉正經的說：“妳當著妹夫的面睡覺成何體統，這要傳出去，妳不要臉不要緊，妳別連累我。我是有家有業的人，我來這只是為了替妳父親看看妳，妳別害我。”
　　趙橙木訥的側過頭，眼神毫無生氣的看了他壹眼，然後歪過腦袋又壹次睡了過去。
　　看來是真的困了，小宋也懶得管她，至於什麽給她蓋被子之類的事，怎麽可能！她也配？
　　轉身出了這裏，外頭的侍衛看到宋北雲的背影都有些瞠目結舌，畢竟這地方隔音不好，他說的話很容易就傳到外頭，剛才這逼兩個多鐘頭的垃圾話著實也把外頭的侍衛給汙染了壹番，如果不是這廝身份特殊，他們非得找個由頭把這廝壹刀給結果了。
　　而從趙橙這出來，小宋又慢條斯理的來到金家，坐在那開始耀武揚威、威逼利誘起來，這是宋北雲第四次登門了，前三次金家都是客客氣氣的，而這壹次金家卻顯得不那麽客氣了起來。
　　“宋大人，不好意思。如今我金家正與遼國工部洽談之中，若是大人有什麽話想說，不妨去與遼國工部洽談，恰巧今日天寒地凍，宋大人不妨來廂房之中喝些暖湯？”
　　小宋用力的拍了壹下桌子，但他的行為在金家人眼裏，就是典型的無能狂怒。他們的喜上眉梢都落在了小宋的手裏，小宋自然也是配合起來，演技越來越精湛的他，最後義憤填膺的沖出了金家。
　　在門口時，他能清晰的聽到裏頭金家人的猖狂大笑，而小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回頭看了壹眼，然後低頭鉆上了馬車。
　　“這些日子辛苦妳了。”
　　“要不我說下輩子我不要當人了。”小宋坐在了妙言的別苑中喝了壹口妙言弄的鹹鴨蛋湯：“不是，妳這……鹹鴨蛋湯是怎麽個腦回路？”
　　“給妳補補腦。”
　　“唉……”
　　妙言給他揉著肩膀：“聽說妳去妳橙姐姐那裏就是為了減壓的對吧？”
　　小宋唉聲嘆氣了壹陣，而妙言則嬉笑著說：“下輩子真不當人了？”
　　“真不當了，我想當只鳥，快樂而短暫的過壹生。”
　　“那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就跟妳壹起當鳥吧，當人太累了。”妙言把下巴靠在宋北雲的腦殼上：“下輩子妳給我當老婆吧。”
　　“都行。”
　　小宋說完把今天壹天的工作都匯報給了妙言，而妙言在略微沈思片刻後擡起頭說道：“妳橙姐姐不反抗了？”
　　“她在非暴力不合作。”
　　“妳小心。”
　　“嗯。”小宋嘆氣道：“我覺得咱們真的不幹人事。”
　　“怎麽辦呢，這個世道就這樣，它吃人。”妙言從後面摟住了小宋的脖子：“我看過太多人吃人，我不想被吃。”
　　小宋擡起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我帶妳吃飽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