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三年2月6日 晴 酒醉還知三春暖

　　讓宋北雲下跪？他到現在都沒正兒八經的跪過皇帝，跪他壹個金陵府尹？
　　於是他臉上露出了笑容，背著手站在金陵府尹面前：“我身具功名又是皇家欽點的駙馬，妳壹句疑犯為何不跪，那今日我便告訴妳為何不跪。壹是我乃江州前年的舉子，見官當不跪。而是我禦封駙馬都尉，具是有官身，也可不跪。這三來嘛，若是個人告狀便稱人為嫌犯，那這大宋律法作為何處？妳審都未審，又如何定我為嫌煩？若是妳審不來，那便是讓大理寺來吧。”
　　壹番話將這金陵府尹說的是滿臉驚愕，雖然金陵府尹沒有開封府尹那般的能耐，但卻也是沿襲了之前宰相之下的地位，雖是實權被東拿西挪給拿走了不少，但地位還在這裏，此子上來就說這等話？
　　泥人都是有些脾氣的，雖然上頭已經打招呼讓他好好審了，他也清楚這裏頭的意思，但面對如此猖狂之人，他想要懲治壹下大概問題也不大。
　　“牙尖嘴利，若妳當真清白，怎會有女子當街告狀？妳可知這誣告官身者該當何罪？”驚堂木拍下，府尹眉頭挑起：“前朝有典，若是女子告男子奸汙，只要訴狀呈上不論真假便先打那男子三十大板，妳可知曉？”
　　“哇，用前朝的法懲本朝的官，劉大人妳好大的官威啊。”小宋輕笑著往後退了兩步：“宋典第三條第五目清楚寫到，狀告者需有證有據，如無證據借以誣告處之，若成冤案，判官則為同罪。劉大人當真不清楚我大宋法典？”
　　“壹派胡言！”
　　座上的宋大人拍案而起：“老夫修典三十載，從未見過此壹條，妳膽敢信口雌黃？來人啊，先將這狂徒拿下。”
　　“別急啊劉大人，妳取來今年的新典瞧壹眼再發脾氣。”
　　小宋說的是雲淡風輕，他當然自信滿滿，因為這些法條是工學院第三類分支的法學院跟大理寺共同編撰的修訂法案，每壹條他都有參與討論。
　　法學院的院長可是老丁本人，經常親自上課不說，還從去年七月份開始重修大宋法典。
　　法律這個東西並不是壹成不變的，它是會跟著時代的變遷而不斷發生變動的，就如剛才府尹所說的不問緣由便是三十大板，這顯然已經屬於過時的法案了。
　　作為法典，它的作用並非是懲罰而是保護，至少要做到法典之內是公平公正的，盡可能做到周全的保護任何人的權益，不管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這才是法律的意義。
　　而至於那種類似道德法的法律，先別管那麽多，廢除就對了，因是那人心不可測，空口白牙誰說的都能作數，那這世道還能叫個什麽世道？真的拿出證據，假的也得拿出證據。
　　而且還加了壹條就是不可自證清白，因為清白這東西是沒辦法自證的，哪怕是以死證明都不行。
　　還是那句話，認知是認知、邏輯是邏輯，法律裏必然會出現很多和認知相違背的東西，因為它必須要符合嚴密的邏輯。
　　當下頭的師爺從後堂取來最新的法典時，那府尹顫抖著手指著小宋：“若是查無此條，本官定打不饒。”
　　小宋只是撇撇嘴笑了笑。
　　順著他所說的條目看過去之後，果然在這最新的法典上看到了這壹條，府尹劉大人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他慢慢的合上了書，假裝無事發生。
　　“不對吧劉大人，妳好歹也是個金陵府尹，法條之上歷歷在目妳卻熟視無睹，若不是看妳老邁，我定要參妳壹本屍位素餐不可。”
　　小宋的尖酸刻薄可不是壹般人能比的，這壹番話說出來，氣得那府尹臉色大變，指著宋北雲直喘粗氣，半晌說不出壹句話來。
　　而在府衙門口看熱鬧的百姓也是傳來壹陣哄笑聲，他們還沒見過如此犀利的疑犯，不過見到堂下的“疑犯”如此尖酸，他們心中反倒是動搖了。
　　宋北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絕對不能有壹星半點的軟弱，只要稍微軟弱壹丁點，這從傳統觀念上就會出現的“下克上必為真”就會廣泛的在人群中傳播。
　　他倒是不怕，畢竟辛晨是假的。但這場婚禮卻是真的，而這場婚禮對於俏俏來說太重要了，這個時代的女性沒有八擡大轎從門口請進門，那就是壹輩子過不去的坎。
　　別說俏俏這樣的小女人了，就連未來幾百年後的慈禧太後也都因為沒從正門兒擡進去而惦念了壹輩子。
　　所以宋北雲焦急就焦急在這裏，否則他有更好的法子來處置這事，絕對不會把壹個六十歲的老頭擠兌到快要心肌梗塞。
　　“好壹個牙尖嘴利的駙馬爺。”
　　這時外頭傳來清冷之聲，小宋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來了，這個人就是號稱大宋法律看門人的大理寺卿兼刑部尚書，下壹任宰相最可能的候選人。
　　他走進來之後，宋北雲連忙轉身拱手，而那府尹也連忙起身朝他行禮。
　　“丁寺卿……”
　　“劉大人辛苦了，本官奉聖諭親審此案，還請劉大人稍事休息。”
　　“那便是辛苦丁寺卿了……”
　　“不辛苦。”
　　老丁去到了府尹坐在了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手中驚堂木輕舉重拍，聲音如暴雷壹般震驚四座，從裏到外的官差百姓無壹不被這下給震顫到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大宋駙馬，宋……”小宋壹咬舌尖：“宋國九江辛晨。”
　　而旁邊那哭哭啼啼的女子也是仰起了頭：“回青天老爺，小女子辛柳氏，也是九江人，是這負心人的結發妻子……”
　　“結發妻子啊。”
　　老丁嘴角露出壹抹笑容，他看了壹眼宋北雲：“駙馬辛晨，妳可認得這婦人？”
　　“她長得好看些保不齊我就認得了。”
　　他這番俏皮話引來外頭百姓的壹陣哄笑，他們倒是沒想到這駙馬不光是個刁鉆的人兒，還是個頂有趣的妙人兒。
　　“不得喧嘩公堂！”老丁眉頭壹皺，驚堂木再次拍下：“若是再說與此案無關之言，先打妳板子。”
　　小宋不敢再逼逼叨叨，老丁說話那可是玩真的，他甚至根據大宋律法給趙性都下過打板子的刑罰，因大宋無人能懲治趙性，他後還將鞭子讓人送去給了太皇太後，讓太皇太後打了趙性十下……
　　所以他可不敢在老丁面前造次，到時候真挨揍了，趙性還得過來嘲笑他……
　　“那辛柳氏，妳可認得此人？”
　　“此人化作飛灰我都認得，這人背信棄義，先是……”
　　“停下，本官只問妳認得不認得。”老丁再次驚堂木拍下：“沒問，妳便休聲。”
　　那婦人立刻閉上了嘴，這壹次別說門外的百姓，就連宋北雲都覺得老丁不愧是老丁，到底是未來最有可能成為宰相的人，這幹凈利落的勁頭就跟剛才那個顫顫巍巍的府尹不壹樣。
　　“那妳們壹方說認得壹方說不認得，妳如何證明妳認得他。”
　　那女子立刻仰起頭，開始把這個九江辛晨的身世如數家珍，什麽幾歲幾歲的時候幹了些什麽，還有額上鬢角那個小傷疤怎麽來的，都說的清清楚楚。
　　可宋北雲撓了撓頭，這個傷疤是化妝來的，哪裏有跟隔壁村張狗子打架的劇情呢？
　　壹番論述說完，老丁似笑非笑的看向宋北雲：“如今妳有何話好說？”
　　“丁大人，她說了如此之多，可是都是些人盡皆知的東西，為何不讓她說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呢？”小宋仰起頭笑道：“比如我左邊屁股上有顆痣。”
　　“對！他的左臀上有壹顆痣！”
　　小宋側過頭笑了起來，而老丁也不含糊，壹指宋北雲：“莫要胡言亂語。”
　　“丁大人，胡言亂語的是這個女子吧。”宋北雲哈哈壹笑：“我不知為何她要做出這等事，但想來是有人在暗中指使，這些事情還是需由丁大人好好的審理。”
　　說完，宋北雲轉過頭對著門口觀望的人群說：“我雖是九江郡人，但自幼便是在廬州府長大，更是與瑞寶公主自幼青梅竹馬。若是諸位不信，可以讓丁大人去詢問壹聲福王爺，不信我總歸是能信福王爺的，他老人家總不至於替我扯謊，若我真是那殺妻滅子之人，恐怕福王爺恐怕是第壹個不容我的。”
　　老丁笑了笑，吩咐人立刻去詢問。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只是在這裏等待著，小宋則蹲下身子對那個女人說：“妳看，等會子若是妳老實交代，妳還能免了皮肉之苦，若妳壹意孤行，恐怕等會子就是皇城司伺候了，畢竟沖撞了公主車駕不說，還誣陷駙馬阻斷公主大婚。妳身後那人當真是不聰明啊。”
　　那女人楞了楞，驚恐的看向宋北雲，剛想說話，小宋卻笑著朝她晃了晃手指：“還有時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死活可就在妳壹念之間了，妳恐怕不知那皇城司是個什麽地方，進去了再能出來恐也是壹層皮。”
　　他說完就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到衙門口，靜靜的等待著福王爺那頭的回執。
　　大概壹刻鐘後，老丁的隨從匆匆趕來，手中舉著壹張紙，紙上寫著福王爺的證詞，證明這個九江辛晨的確自小就在這廬州府長大與公主已認識有些年頭了。
　　旁邊不光有福王爺的印章還加蓋著公主殿下的印章，也就是說這兩人同時給他做了保。
　　這壹下，全場嘩然，而老丁看完之後，將驚堂木重重壹拍，指著堂下女子：“妳可知妳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