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不通

　　壹陣琴聲適時響起，伴著機關人獨特的舞蹈，竟然出奇的協調。機關人舞動緩慢的時侯，琴聲婉轉悠揚，機關人動作輕快的時侯，琴聲也歡快流暢，臺上舞動的機關人竟似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壹般。韓楚廷突然知道了這機關舞缺少了什麽，是生命的氣息！！！無論機關舞再怎樣優美，跳舞的始終沒有生命，這段舞少了自己的靈魂…而這琴聲卻充滿了生機，帶給了這段舞全新的感覺！沒有生氣的舞與充滿生機的琴組成了絕佳的搭檔，震撼著在場的每壹個，“我缺少的就是這個“。
　　韓楚廷靜靜地註視著專註於撫琴的蘇迷離，看著她顛倒眾生的俏臉。此時的她，完全沒有壹絲女諸葛的模樣，全身上下散發著壹股聖潔的光茫，像是壹個天上的仙子，正在演奏著不屬於這個塵世的樂章。
　　韓楚廷邪邪壹笑，在他平凡的臉上出現了花折技才有的笑容。
　　“仙子嗎？不知道當天上的仙子落入淫魔手中的時侯，將會是怎樣壹番光景呢？是淫蕩中透著難以掩飾的聖潔呢？還是聖潔中露出無奈的淫蕩？”韓楚廷輕輕地撫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還真是壹個頗有挑戰性的獵物呢？”
　　臺上的舞蹈已經接近尾生，機關人向後彎下腰，壹直彎到後背貼上了兩腿，奇怪地露出半截精美的下巴，便再也不動分毫。仿佛相互之間有著壹種奇怪的感應，琴聲也在此時啞然而止，廣場四周壹片寂靜，針落可聞。
　　片刻之後，臺下掌聲雷動！
　　迎著掌聲，韓楚廷走上臺去，在機關人身上壹拍，讓她站好。韓楚廷向臺下狂熱的人群揮了揮手，便轉過頭來，看著蘇迷離幾人向他走來。
　　“蘇軒主不愧為琴絕啊！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吶！”未等蘇迷離開口，韓楚廷便搶著說道。
　　“柳先生客氣了！應該是柳先生的鬼斧神工叫迷離大開眼界才對，迷離的琴聲只是適奉其會，應個景罷了。”蘇迷離含笑對韓楚廷說。
　　韓楚廷笑了笑，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是呀，是呀，先生不必客氣了，今天我等真是大開眼界，柳先生的機關美人真是天下壹絕呀！”講話的是天河鏢局的總鏢頭——華長安，這場比試的裁判之壹。他知道這些和尚，道士無法對女色提出什麽看法，他便出頭接了話茬。
　　“哦？”韓楚廷輕笑著看向他，“華鏢頭怎麽知道我做的是機關美人呢？”
　　“嗯？不是嗎？”華長安壹楞，“請恕在下愚鈍，先生的話我不甚明白？”
　　韓楚廷笑了笑，“通常來說，大家對美人的標準是什麽呢？”頓了頓，他自問自答道：“應該是樣貌身段缺壹不可吧？華鏢頭又沒見過我的機關人的面貌，怎麽知道她是壹個美人呢？”
　　“啊，呵呵。”華長安幹笑了兩聲，“先生的機關人舞姿優美，扣人心弦，而且身段玲瓏有致，怎麽會不是美人呢？先生說笑了。”
　　“不”，韓楚廷搖了搖頭，“妳們叫她機關人可以，但是不可以叫她機關美人，因為…”他停了下來，走過去拉住了機關人臉上的面紗，然後用力向下壹扯。
　　“啊！”臺上臺下頓時響起了壹片驚呼。
　　聽著臺上臺下的驚呼，韓楚廷手裏玩弄著那塊面巾，興致勃勃地望著他們千奇百怪的表情。有吃驚的，有震撼的，有不甘的，有嘆息的，但是似乎有壹點大家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失望”！
　　韓楚廷做的機關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真的是面無表情，也無法有表情。因為在她的瞼上，根本就無法找到稱之為“五官”的那種東西。壹塊白色的皮膚蓋住了整個臉頰，只有壹個凸起出現在原本應該是鼻子的位置上，發揮出鼻子的壹半功能，沒有嘴，沒有眼睛，沒有眉毛，沒有壹個人臉上原本該有的壹切東西…
　　韓楚廷靜靜地站在壹邊，等著大家從震憾中醒來，以及隨之而來的種種疑問。
　　片刻之後，大家的目光從機關人的臉上移開，轉而開始怪怪地看著韓楚廷。想到剛才機關人跳完舞的時候，他們壹付激動欲絕，驚嘆不已的樣子，韓楚廷差壹點要笑出聲來。
　　終於有人忍不住要跳出來了，不過令韓楚廷沒想到的是，最先向他發難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壹貫冷靜的女諸葛，蘇迷離。看來對美麗東西的那份執著，倒是所有女孩子的天性。
　　“先生，迷離有壹事不明，還望先生不吝賜教。”雖然滿腹的疑惑，但是蘇迷離不愧為“小靜軒”歷代以來最出色的幾位軒主之壹，言談之間仍是氣質優雅，華貴大方。
　　“噢，不知蘇軒主所為何事？如果有用的著在下的地方，在下壹定不負所望。” 韓楚廷明知故問道。
　　“先生客氣了，”玉指向韓楚廷做的機關人壹伸，眉頭微皺道：“迷離實在不知先生為何將她做成這個樣子，難道不能將她做的完美壹些嗎？難道是先生的時間不夠？”
　　韓楚廷偏著頭看她滿是疑惑的可愛表情，出了壹道能把名滿天下的“三絕才女”難住的問題，實在叫他有壹種很滿足的感覺。
　　“如果先生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的話，迷離也不敢強求。”蘇迷離被韓楚廷看的雙頰緋紅，把頭偏到壹邊，臉上隱約有幾分怒色。
　　韓楚廷笑了笑，“完美？真的可以做到完美嗎？” 韓楚廷嘆了壹口氣，不理蘇迷離詫異的目光，自顧自地說道：“無論我怎樣想叫她達到壹個完美的境界，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終究是我做的機關人，我無法給予她真正的靈魂。”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因為我無法給她壹雙靈動的眼睛，無論所用的材料有多麽珍貴，她的眼睛永遠是呆滯的，缺乏生命的活力。必竟能夠‘畫龍點睛’的人，幾千年來只出過那麽壹個。”
　　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蘇迷離，韓楚廷接著說道：“為了這壹絲瑕疵，而使自己陷於永遠無法成的牛角尖，還美其名曰“不斷探索，力求完美”，對我來說是無比愚蠢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幹脆不做臉，讓這種接近完美東西根本沒存在過，使她成為壹個真正意義上的機關人。這樣對我對她來說，都是壹件好事。”
　　“況且，我已經把她的舞做的很完美了，我還要強求什麽呢?”
　　韓楚廷在身邊的機關人身上壹拍，她又開始跳起剛才的那只舞。舞還是那只舞，人也還是剛才那個人，只是觀眾的臉上再也找不出適才的狂熱，必竟看壹個無臉怪物跳舞，並不是壹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壹邊的評委們在壹邊低聲商量著什麽，看著他們壹臉為難的顏色，韓楚廷不禁暗暗好笑，原本已經穩贏的局面就這樣付之東流。
　　終於，少林長慧大師邁少走上前臺，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今天這樣比試，真是叫我們大開眼界。首先我們向兩位機關高手表示謝意，壹個為鬼斧神工，壹個是巧奪天功，難分高下。因此，我們決定，這場比試，兩方打和。”
　　韓楚廷站在壹邊淡淡壹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大家靜壹靜，”長慧壓下議論紛紛的人群，接著說道：“這第壹場就此結束，現在開始比試陣法，這第二場嗎，我們準備……”
　　“大師，請等壹下，”壹個悅耳的聲音阻止了長慧的話，正是“小靜軒”主蘇迷離。
　　蘇迷離沖韓楚廷輕輕壹笑，壹剎那百花為之失色，天地被其奪魂。韓楚廷壹楞，急忙把頭低下去，不敢再看下去。
　　“先生，這陣法之比，迷離有壹個主意，不知先生可否賞光？”
　　“不知姑娘有何高見？”
　　“迷離欲與先生下壹盤棋，在方寸之間鬥壹鬥陣法，此為‘弈陣’，不知先生同不同意？”
　　“呃……我不同意。” 韓楚廷笑著擡起了頭。
　　蘇迷離眉間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大概是頭壹次有男人拒絕她的邀請。
　　“難道先生不肯賞給迷離這個面子嗎？”
　　韓楚廷輕笑著看著眼前的佳人，眼中不帶壹絲情緒，搖搖頭，“在下不敢，只是…呵呵，在下實在有難言之隱。”
　　“噢？”蘇迷離奇道：“不知先生有什麽難言之隱，能否告訴迷離？”
　　“這個……”韓楚廷搔了搔頭，“實在叫軒主見笑了，其實是…這個…我不會下棋。”
　　“哄！”臺下響起壹片笑聲，也難怪，這個時代“琴，棋，書，畫”被稱為四藝，幾乎是所有自認為壹代風流人物的必修功課，更是出入青樓的，討取姑娘歡心的必備良方。這個男人竟然是個不知文雅為何物的粗人，必然難入有“三絕才女”之稱的蘇迷離的法眼。
　　“噢？先生不會是找借推托吧？”蘇迷離滿臉的不信，“以先生這般人物，會不通棋藝？”
　　韓楚廷苦笑了壹下，“我怎麽敢騙蘇小姐呢？我確實不通此道，唉…既然如此，實話說了吧。我不但不通棋藝，而且所謂‘琴，書，畫’，在下也是壹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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