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人間風月、第四章,雌虎壹怒
沈舟側畔 第壹部:紅塵有夢 by 劉伶醉(程譽小寶)
2024-3-18 16:47
陳府門外。
管家劉權步履輕快,帶著媒人壹直來到陳家二爺私宅門外。
那陳二坐在堂中,旁邊主位上坐著壹個清臒男子,兩人壹邊喝茶壹邊閑聊。
聽二人大略說了事態經過,陳二點點頭,等旁邊長隨賞了媒人銀錢把他打發走了,這才問劉權道:“這幾日,我那嬸娘身體可曾好些?”
劉權俯首躬身答道:“還是舊日那般,氣色不好,偶爾咳嗽,飲食更是清減……”
陳二笑著對旁邊男子說道:“妳看我說甚麽來著?”
那清臒男子年紀不小,身心卻極是瘦削,只是衣著合體,氣度也非平常男子,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妳這釜底抽薪之計雖然不算高明,倒也稱得上赫赫陽謀,壹待泉靈出嫁,我便召集族中長者開會,左右過繼之事不能再拖,應氏也好洛氏也罷,誰都不如那朝廷旌表重要……”
“保住這份矜貴,我陳家便能再多壹處牌坊。”清臒男子面色沈凝,端起茶盞喝了壹口,“真到要緊時候,倒是不怕用些非常手段,只是應氏眼見命不久長,倒也不妨等等,不然她若撒起潑來,也是麻煩不小……”
陳二搓著手裏的文玩,點點頭應道:“小侄心裏有數,只待應氏壹去,剩下洛氏壹個,自然隨便咱們捏弄……”
說起洛氏,他眼中色欲漸濃。
那清臒男子卻道:“那洛氏娘家父親雖然官職不算顯要,門生故舊卻是不少,萬不可恃強淩弱弄出事端,到時惹來麻煩反為不美!”
陳二連忙說道:“五叔且放寬心,小侄調教女子的手段旁人不知,您還不清楚麽?只待應氏壹去,不出壹月,小侄便能讓那洛氏乖乖服軟,到時咱們叔侄飲酒,令她作陪亦是不在話下!”
清臒男子微微點頭,色心卻是掩飾極好。
陳二轉頭說道:“那姓彭的還在府裏住著?沒和泉靈有些風言風語出來?”
劉權趕忙回道:“小姐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是不曾聽聞,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前日小的路過書房,卻見少夫人和那彭公子在裏面研究胭脂水粉之類雜事,兩個丫鬟外面看著,小的也沒法近前,不知其中究竟……”
“胭脂水粉?”陳二壹楞,隨即笑道:“這彭公子還有這般癖好?莫不是個龍陽斷袖的妙人兒?”
劉權搖頭,“小的倒是不知,只是覺得蹊蹺,少夫人素來持重,如何輕易便與陌生男子孤男寡女共處壹室?這事若非夫人允準,只怕少夫人是斷斷不肯的……”
清臒男子壹捋胡須,點點頭道:“劉權說得有理,應氏治家甚嚴,她不點頭,洛氏自然不敢。只是她卻是為何同意自家守寡兒媳去與外人不清不楚呢?”
陳二也道:“她若有心撮合泉靈招婿,該是讓泉靈前去才對,讓洛氏去,實在於理不通啊!”
清臒男子看向劉權,“陳府內宅如今潑水難進,妳這管家整日裏只在外面打轉,連內院都去不得了,如此豈不名不副實?妳去使些銀錢收買那幾個丫鬟做個耳目,壹定要打探清楚應氏究竟有何謀劃,切不可因她命不久矣便心中大意!”
“小的明白。”劉權躬身行禮,見兩位老爺還要說話,便識趣告辭離開。
看著劉權走遠,那清臒男子才道:“這等惡奴,看著便讓人生厭!如此見利忘義品性,妳可要小心,莫要過於信他!”
陳二哈哈壹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事成之日,小侄壹頓亂棍便將他打死了,豈容他壹個外人,染指我陳家資產?”
清臒男子這才點頭,接著說道:“如今局面,西城高家財雄勢大,京中又有奧援,我陳家步履維艱,只因沒有靠山,過幾日我便要去州中活動壹二,妳且準備些銀錢,到時與我同去,上下打點壹番,給妳家盤兒捐個官身,將來我這族長之位,妳接去自然便順理成章……”
陳二連忙點頭應下,陳家族長之位已連續三任出在他與眼前這位五叔壹支,自家大兒子紈絝無形,讀書是無甚指望了,若能花錢捐個官身,倒也算是出路,將來混的好些,自己再接五叔這族長之位,自然無人出面反對。
“謝過五叔,小侄心裏有數……”
叔侄兩個這邊算計不休,那劉權卻不知道自己早已死路不遠,心中猶自念著主家百畝良田和連綿房舍,快步回到陳府,便要去找丫鬟翠竹。
他知道翠竹被夫人派去照顧彭憐起居,便徑自往客房這院行來,路程不遠,離著院門七八步遠,便聽見裏面傳來陣陣女子呻吟,劉權連忙放慢腳步緩緩踱去,附在門上透過門縫細目觀瞧。
只見院中遊廊之下,壹個婦人高高翹著雪白臀兒,被個年輕男子把著細腰從後挺弄肏幹不已。
那婦人壹身錦衣華服,只是此刻全數堆在腰間,將面容全部遮住看不清楚,整個身子自腰以下全部赤裸在外,白光湛湛,色欲迷人。
丫鬟翠竹赤裸上身露出壹雙美乳,貼在男人身後蹭動不停,將壹只小手伸到前面,緊緊握著男人陽物根部,隨著男子抽插壹同用力。
“好達達……親相公……奴家美死了……又丟與達達了……”
眼前淫靡場景見所未見,劉權自然認得,那男子便是彭憐,只是他身前女子,只看形體實在難以辨識,聽其聲音卻酷似夫人應氏,只是夫人素來病體欠安,如何便能與人歡好?只是若非應氏,難道便是洛氏?若是洛氏,又豈會與丫鬟翠竹為伍?洛氏身邊丫鬟彩衣也是花樣年華,不比翠竹更加年輕貌美?
劉權這邊心中嘀咕,心知肚明此時該去兩位老爺處報信捉奸,只是卻舍不得眼前這般春宮景象。
他跟隨陳家老爺多年,早就知道應氏美貌風情,只是那應氏喜好舞刀弄槍,壹身武藝不是擺設,便有那賊心也無賊膽,如今親眼所見,若是應氏,那便真的死都不枉了。
劉權有心求證,自然不舍離去,院裏壹男二女卻不知隔墻有耳,徑自玩得爽快。
只見那彭憐動作迅猛無儔,胯下陽根竟然尺寸驚人,縱橫捭闔之間神威凜凜,便是劉權這般男人看了也要自慚形穢,不難想象,被他如此正面沖擊,那婦人該是何等爽利。
“好達,奴不行了!不能再丟了!饒過奴兒罷!”那婦人又丟壹回,身子徹底酥軟下來,再也站立不住。
彭憐興發如狂,見狀壹把扯過翠竹,將她依舊按在欄桿之上,挺身而入,繼續狂猛抽插。
那婦人跌坐在地,滿頭秀發散亂,臉色依舊蠟黃,雖花容憔悴卻儀態慵懶受用至極,說不盡的嫵媚、道不盡的風流。
劉權看得下體壹跳,那女子不是主母應氏更是何人?
劉權自然不知彭憐遇見黑衣女子受挫,此刻盡拿主仆二人泄欲,將那應氏弄得魂飛魄散,又來侵擾美婢翠竹,他只是癡癡看著應氏白膩肌膚和蠟黃面容,壹時竟然呆了。
他素來精明,自然壹下猜到應氏竟是裝病,卻不知何時竟然病已好了,不看那憔悴面容和蠟黃面皮,只看那豐腴白膩胸脯,顯然不是飲食不暢之人所有,尤其這般歡愛烈度,豈是平日裏病懨懨般應氏可為?
雖然心中看顧不夠,劉權仍是狠下心來,咬咬牙小步離開,待到距離夠遠,這才壹路飛跑沖到陳家二爺私宅,氣喘籲籲稟報了方才所見。
聽聞應氏竟然不知何時病愈,陳家叔侄自然驚駭萬分,原本早已算定應氏必死才有壹番布置,如今應氏痊愈,壹切自然皆成泡影。
“不如我們現在便即帶人前去捉奸!”陳二壹咬牙,心中惡念漸起,想起應氏從前美態,更是引動色心。
陳家族長皺眉搖頭,“如此家醜,豈可宣之於眾?況且劉權壹番來回,只怕我們此去,他們早已結束,到時候撲了個空,豈不毫無轉圜余地?再者倉促之間,如何才能萬無壹失?”
他輕捋胡須,沈吟半晌,說道:“古來男女成奸,每每戀奸情熱,如今應氏能與那彭憐白日宣淫,夜裏自然也是如此,倒不如我們從長計議,到時待劉權探明虛實,再集結人手,將那應氏壹舉擒拿……”
“到時應氏受縛,自然與死無異!”陳二隨聲附和,吩咐劉權道:“妳且回去,裝作無事發生,晚間打探清楚,那彭憐壹進應氏房門,妳便前來報信!”
劉權趕忙應了告辭離去,回到陳府,果然見那側院之內空無壹人,方才歡愉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堪堪吃過晚飯,劉權假意守在門房,他本想收買翠竹,如今看翠竹與主母共事壹夫,只怕倉促之間難以成事,幹脆親自過來守著,靜等對方露出馬腳。
將近二更,劉權躡手躡腳來到側院門外,只見院內空空如也,客房門窗開著,彭憐並不在房內,他不敢打草驚蛇,趕忙出府親來陳家二爺處報信。
陳家族長早已請了幾位族中威望長者飲酒,聽見劉權報信,便即說明原委,叫出早就安排好的親隨打手,浩浩蕩蕩二三十人,前來府裏捉奸。
有劉權策應,壹夥人無聲無息進了大門,挑開內院門閂,只見彭憐臥室空空如也,便知劉權所言不虛,這才搭人墻送人進去開了內院門鎖,悄悄來到應氏所居正房門前。
只見房內影影綽綽,隱約聽見有人說話,偶爾燈燭閃映,竟是兩人壹上壹下,隱約便是男子伏於女子身上動作樣子,尤其那女子輕輕呻吟,聽來如泣如訴,顯然正在歡好。
陳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看向族長五叔,那陳五原本不信應氏竟能如此不知羞恥肆意妄為,此刻眼見為實,終於信了劉權所言不虛,壹捋胡須點了點頭。
陳二得令,引著眾人呼嘯上前,壹腳踹開門扉,大聲喝道:“好妳個應氏,竟敢……”
他話說壹半便再也難以說下,眾人簇擁進門大吵大嚷,卻也同樣壹起緘口不言。
卻見榻上應氏只穿壹身月白中衣趴伏榻上,美婢翠竹也是壹身常服,正坐在應氏身上為其揉捏肩膀。
應氏側頭睜開朦朧雙眼,不由驚叫壹聲,喝罵道:“何方賊子!夜闖民宅,是何居心?”
只見美婦壹把推開身上婢女,隨手抄起床頭寶劍,冷眼看著當頭陳二,森然問道:“二郎深夜前來,卻是意欲何為?”
陳二沖在最前,此刻楞在當地,不由心下懊悔,方才何不學著族長留在外面,他心中暗恨劉權,只是這會兒木已成舟,卻是再無轉圜余地,所謂捉奸捉雙,如今彭憐不在,哪怕應氏當真與其成奸,怕是此刻也進退不得。
見他無言以對,應氏前欺壹步,寶劍嗆啷出鞘,冷鋒壹抖指向陳二,厲聲問道:“二郎是欺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還是覺得我應白雪不敢仗劍殺人?”
陳二色厲內荏,皮笑肉不笑說道:“小侄……小侄聽說有賊人……賊人入府行兇,所以……所以帶人來護佑嬸娘……”
“呸!”應氏冷顏啐了陳二壹口,喝道:“爾等破門而入,便已觸犯王法!依王朝律,夜間襲擾孤寡門戶,其罪當誅,民有誤傷致死者不予問罪!不必多言,爾等納命來罷!”
說完,應氏再次欺前壹步,寶劍前出便要殺人。
眾人都是陳家親隨仆人,其中三個乃是陳家族長特地請來的高手,本意便是防著應氏狗急跳墻,此刻眾人受應氏神威所懾步步後退,這三人卻是收人錢財務必與人消災,便虎著膽子硬挺站著,護佑陳二躲到後面。
應氏冷笑壹聲,劍勢如虹而起,眨眼之間便將三人喉嚨刺破,鮮血未及噴湧,三具屍身便已倒地。
應氏暴起殺人,眨眼之間便連取三條性命,不說劍法高明,便是這份狠厲果決,也將眾人嚇得心膽俱寒,陳二首當其中,早已嚇得腿軟,撲通壹下跪倒在地,哭喊求饒說道:“嬸娘饒命!嬸娘饒命!是……是那劉權說……說妳與書生通奸……我們……我們才來捉奸的……”
劉權跟在後面,聞言便要奪門而逃,但陳家眾仆役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這會兒大家都要往外跑,他卻難以成行,惶急之間,便即大喊道:“我白日裏確實見她主仆二人與彭憐成奸,她赤裸下身趴在欄桿之上……”
應氏聞言大怒,高聲喝道:“妳這賣主求榮的賤奴!今日辱我清譽,不取妳性命我應白雪枉自為人!”
她壹揮長劍,厲聲喝道:“擋我誅此惡奴者,殺無赦!”
即便應氏不說,眾人也要閃開,只是房中狹窄,房門又小實在避無可避。
劉權知道生死盡在此間,只是用力朝著人群擠去,但求活命要緊,哪管他人死活?
應氏飛身而起,壹腳踏在陳二背上,將他踹得口吐鮮血,隨即宛如鴻雁經天,人隨劍起如虹而去,直撲人群之中惡奴劉權。
“啊……”劉權壹只腳已邁出門檻,只覺胸中壹涼,低頭看去,卻見半尺青鋒倏然閃現,又覺胸前後背火熱滾燙,他壹擡頭,卻見應氏已然站在身前門外,美目含煞,哪裏還有日間淫媚風流?
他心有不甘,咳著鮮血說道:“夫人……為何……如此辣手……明明……妳確實與那書生……”
“死到臨頭猶然不思悔改!辱沒主人清譽,罪在當誅!勾結外人來犯,罪在不赦!妳之前中飽私囊,我且看在老爺面上不與妳壹般見識,此番變本加厲,卻是容妳不得!”應氏壹揮寶劍,直接挑斷劉權喉嚨,將他剩余話語堵在喉間。
應氏寶劍擎於手中斜向身後,手中捏著劍訣看著屋內十余人,頭也不回問道:“叔叔既然在此,可願為妾身主持公道?”
陳家族長陳五和幾位長老本就守在門外,捉奸之事雖然能壹飽眼福,終究上不得臺面,幾人自重身份,雖也有心壹睹應氏淫媚赤裸身姿,卻不肯同流合汙,只是抱著期待之心等在門外,等屋中諸事砥定再進去細看不遲。
哪成想應氏暴起傷人,兔起鶻落之間連傷五條人命,此刻立於門外,言下之意甚是明白,陳五壹言不合,她便要殺光屋內眾人,到時門外這幾人能否活命,卻也是未知之數。
陳五沈吟不決,屋內形勢不明,剛才聽見侄兒壹喊才知捉奸未成,他原本只道應氏自恃武藝行兇,有自己請來高手坐鎮,倒也不在話下,誰料竟是如此不堪,壹個來回便都死了,剩下十余家丁長隨不過有些粗使力氣,即便手上拿著棍棒刀槍,又如何比得應氏這般淩厲狠辣?只是此刻若就此服軟,自然威望受損,若是強硬到底,卻又性命堪憂,如何選擇,著實不易。
尤其他今夜為求穩妥,所請皆為族中與他親厚長者,若是捉奸成功,這些人添油加醋自然不在話下,但眼下捉奸不成,不被落井下石已是萬幸,指望這些人說服其余族中長老認為自己師出有名,無異於癡人說夢。
何況眼下已經損傷多條人命,再要死人,明日驚動官府,自己身為族長帶隊行兇,卻被壹介女子屠戮致死,自己壹命嗚呼、陳家顏面無存尚算小事,如此名聲傳諸後人,豈不再難擡頭?
他心中計議已定,自然捋須說道:“嫂嫂容稟,府中惡奴劉權裏外勾結,賣主求榮,百死難贖其罪;二郎覬覦弟媳洛氏美色,引頸受死,也算咎由自取。我與幾位長者帶人到此捉賊,正遇嫂嫂壹展身手降服賊人,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事端……”
陳五年歲不小,卻比應氏亡夫小上兩歲,是以才叫應氏“嫂嫂”。
“叔叔卻莫要欺心,以為我實有奸情,只不過今日未曾撞見罷了。”應氏回眸壹笑,竟是百媚叢生,她此刻未曾黃蠟覆臉,病體痊愈之下,媚色更勝從前,“彭生不在我房中,卻也要著人出去探訪壹番,看看是否在小女泉靈和媳婦洛氏房裏,如此才可遮得悠悠眾口,免得毀了我們婦道人家清譽。”
前院壹番吵擾,後院二樓早就亮起燈燭,陳五心中腹誹,卻無奈派人到後院查訪,果然彭憐也不在後院。
正吵嚷間,卻見門外有人大聲叫門,陳五點頭,自有隨來仆人前去應門,不多時,幾人擡著壹扇門板進來,上面躺臥壹人,渾身酒氣熏天,不是彭憐更是何人?